林默的指尖刚触到林家老宅的阁楼门锁,铜制的钥匙就渗出暗红锈迹。
"这锁去年才换的......"他皱眉擦拭,指腹却沾上黏腻液体——不是锈,是血。
阁楼里弥漫着陈皮和霉味混浊的气息。正中央的樟木箱上,族谱被七根生锈的铁钉钉在箱盖,钉帽刻着扭曲的符咒。林默用匕首撬开时,铁钉发出类似惨叫的金属摩擦声。
族谱第三页,记载林世荣生平的那一页,被整张撕去了。
残留在装订线上的纸屑里,嵌着半片翡翠碎渣——和铜镜背面的纹路完全一致。林默用镊子夹起碎渣时,阁楼突然剧烈震动,墙皮剥落后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痕:
"1940.4.5"
"苏婉"
"偿命"
刻痕新鲜得像是刚用指甲抓出来的,还挂着血丝。
"轰——"
头顶的吊灯砸落,飞溅的玻璃碎片中,林默看见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祖父在仓库举铁棍、父亲在镜前割腕、自己......被铜镜里的手掐住喉咙。
背包里的铜镜突然发烫,烫穿了帆布烙在他背上。
剧痛中林默滚下楼梯,后脑撞在青砖地上。再睁眼时,他站在1940年的林家仓库,手里握着沾血的铁棍。
"林世荣!"穿墨绿旗袍的苏婉蜷缩在角落,缺失小指的左手死死护住脖颈,"你说过会娶我......"
铁棍不受控制地挥下。
第一视角的谋杀体验让林默崩溃——他能尝到苏婉飞溅的血腥味,能听见颈椎断裂的脆响,甚至感受到祖父当年施暴时的快意。
场景突然切换。
1983年暴雨夜,父亲林振业在卧室里疯狂砸碎所有镜子。但当最后一面穿衣镜破裂时,镜中伸出的手将半块翡翠塞进他嘴里。"咳咳......"父亲掐着自己喉咙倒下前,用血在墙上画出了铜镜的纹样。
林默现在才看懂——那是个献祭阵法。
第三次切换,他看见未来的自己站在证券交易所顶楼。铜镜悬浮在空中,镜面伸出无数血手将他撕成碎片。每一个肉块都长出新的铜镜,镜中传来妹妹林小雨的尖叫:"哥!别看镜子!"
"啊啊啊——"林默在现实与幻境的撕扯中惨叫,发现自己的左手小指正在消失。断面没有血
林默的视野被血色吞没。
铜镜碎片深深刺入他的眼球,却没有痛感,只有冰冷的触感像蛇一样游进大脑。视网膜上,无数画面疯狂闪烁——
1940年的雨夜,祖父林世荣跪在苏婉尸体前,用她的血在铜镜背面画下契约符文。
1983年的凌晨,父亲林振业将妹妹林小雨的名字刻在族谱背面,刀尖滴落的却是他自己的血。
而现在,小雨站在他面前,翡翠坠子泛着幽绿的光,瞳孔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苏婉扭曲的冷笑。
“小雨……你做了什么?”林默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妹妹歪了歪头,这个动作他从小看到大,此刻却透着毛骨悚然的陌生。她举起手中的铜镜碎片,镜面反射出的阁楼景象正在融化,木质地板变成蠕动的血肉,墙壁上浮现密密麻麻的人脸——全是历代林家祭品的亡魂。
“不是我做了什么。”小雨轻声说,声音忽远忽近,“是镜灵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容器’。”
她脖颈上的翡翠坠子突然裂开,一只干枯的手从裂缝中伸出,掐住了她的喉咙。林默本能地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哥,记得你六岁那年问我,为什么总说‘镜子会吃人’吗?”小雨在窒息中挤出微笑,“因为从那时起……它就在吃我啊。”
她的皮肤开始龟裂,裂缝下不是血肉,而是光滑的镜面。林默疯狂地抓向那些碎片,却只抓到一把把空气——妹妹的身体正在虚化。
“不要!”他嘶吼着,突然想起背包侧袋里还藏着半张符纸,那是上周从古董市场老道士手里买的镇邪符。
符纸贴到小雨额头的瞬间,整个阁楼响起玻璃碎裂的巨响。所有悬浮的铜镜碎片同时炸裂,林默被气浪掀翻,后脑重重磕在族谱箱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小雨的身体像打碎的瓷器般崩塌,而翡翠坠子滚落在地,裂成两半的截面上……
刻着林世荣和苏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