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或者说,现在的"林世昌"——站在古董店的后室,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皮肤己经完全变成了羊皮纸的质地,血管凸起如墨迹,契约的条款在他的血肉上流动。他试着触碰自己的脸,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像是抚摸一本百年古籍的封皮。
镜中的倒影却仍是原本的林默,年轻、疲惫,眼里带着未散的执念。
"你还在。"他低声道。
镜中的林默缓缓摇头,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
"不,是你在。"
后颈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林默(林世昌?)猛地转身,看到那只独眼乌鸦站在窗台上,喙里衔着一枚生锈的钥匙。
铜镜被搬到地下室,周围点燃七根白烛。镜面映出的不是房间,而是1940年的百乐门后台,周晓雨(苏婉?)正对着梳妆镜涂抹口红。
"你能听到我吗?"羊皮化的手指触碰镜面。
周晓雨的动作顿住,缓缓转头。她的眼神穿越八十年光阴,与他对视。
"我一首能。"她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却同时在地下室回荡,"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烛火摇曳,镜面泛起涟漪,浮现出七个时代的片段——每个片段里,都有一个正在羊皮化的"林默",在与镜中的某个"周晓雨"对话。
"这不对。"林默(林世昌?)的声音开始失真,"契约不该是这样的。"
周晓雨突然将手按在镜面上:"你忘了最关键的事。"
她的掌心,∞符号正在发光。
乌鸦发出刺耳的鸣叫,飞落到林默肩头。它用喙啄开自己空洞的左眼眶,一粒星芒掉落在羊皮化的手掌上。
星芒接触皮肤的瞬间,林默看到了苏婉真正的结局——
1923年的百乐门地下室,年轻的苏婉并没有被黑丝吞噬。她将胸针刺入自己的心脏,但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星芒般的液体。液体包裹住契约书,形成了最初的∞符号。
"她不是祭品..."林默的羊皮皮肤开始龟裂,"她是第一个反抗者。"
乌鸦突然发出人类的笑声,是周晓雨的声音:"而你是最后一个。"
星芒沉入他的掌心,羊皮化的进程突然逆转。
地下室的铜镜一个接一个炸裂,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时代的场景:
1940年的林默将船票塞给苏婉
1963年的蓝旗袍女子把长命锁交给女儿
2023年的周晓雨融化珍珠...
所有碎片中的"林默"同时转头,看向现实中的他。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无数个声音重叠,"以为契约需要宿主。"
羊皮彻底剥落,露出下面完好的皮肤。林默看向镜中——那里站着的终于是不再年轻、但眼神清明的自己。
而乌鸦左眼的空洞里,缓缓长出一颗新的珍珠。
晨光中,古董店的门被推开。
穿校服的少女走进来,脖颈后的∞印记己经消失。她好奇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店铺,目光落在柜台后的男人身上。
"您好,"她递上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我曾祖母的遗物,觉得您可能会感兴趣。"
照片上是1940年的百乐门后台,苏婉对着镜子微笑,镜中映出的是2023年的周晓雨。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当守契人不再守契,契约便只是张纸。"
林默——不再是林世昌的林默——轻轻抚摸珍珠胸针,将它放进展示柜。窗外,最后一只乌鸦振翅飞向朝阳,羽翼洒落星芒般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