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达呢?”
姜清婉跨过门槛,慌乱地提起小厮的衣领,连手都在颤抖。
那小厮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觉得自己快要被姜清婉勒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边去拉她的手,一边老老实实地开口。
“老爷出去了,小的白日里犯了错,他让小的晚上在这诵经,首到王管家过来。”
姜清婉松开了他,她低垂着眉眼,极力压压制着内心的惶恐:“他什么时候走的?”。
既说他走了,姜明达自然是来过祠堂的。
“一个时辰多一点。”
那是姜清婉刚刚准备离开尚书府的时候。
这会儿怕是姜明达己经到了地方。
她该明白的,他一早就将周氏和周采薇撇开了去,又怎么可能拉着姜景安一起冒险,那碗燕窝就是他最真实的态度。
既如此,他怎么可能真的等到子时才离开。
想到如今外间的传言,还有暗处盯着的那些人,姜清婉打了一个冷颤。
那小厮从没见过这样的姜清婉,愤怒,害怕清冷,决绝……
多了些正常人的气息,可他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没事了,你回去吧。”
那小厮还在纠结该不该听她的话,就见她跑了出去。
冷风簌簌地往脸上招呼,姜清婉骑着马浑然不觉,黑夜模糊了她的脸,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却越来越猛。
走在熟悉的路上,远处的庄子前隐隐多了辆马车,那马车很是熟悉。
姜清婉弃了马,观察了一下周围。
那庄子背靠着灵山,与之前她被刺杀所在的庄子处在相反的方向,倒是同她的温泉山庄有些近。
以前她从未插手过家中的事务,因此从来不知家中有多少铺子,庄子了,更别说那庄子也很少有人出入。
那日在梧桐院,她特意将院子里的人都留在了屋子里,就是想打探家中的情况。
照姜明达所言,他是私下准备好了人手,准备组建商队的。
前期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那些人自然是在一处的,又不能被发现,而姜明远还知道在哪里,只有可能那些人藏在姜家且很少有人去的地方。
姜清婉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账本,又和奴仆聊了以前,甚至是祖父母还在那会儿的情况,这才锁定了一个不起眼的庄子。
越临近庄子,空气中的血腥味越重。
姜清婉压下心底的不安,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她极力思索着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情况,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可饶是她再怎么设想,也没想到门内的情况会那么惨烈。
庄子上一片荒寥,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的穿着姜府小厮的衣服,有的则是死士的装扮。
姜清婉极力控制自己不去乱想,她搜寻了一番,见没有姜明达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有月光探出云层,姜清婉顺着小路继续向前走,一路上格外凌乱,空气中夹杂着常年不见天日的灰尘的气味和雨后泥土的气息,还有偶尔飘散出来的血腥味。
一切都昭示着门口的惨烈不过是小儿科。
突然,姜清婉顿住脚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朝着泥土的气息而去。
前几日虽下过雨,可这两日是个好天气,泥土的气息应该不会这么重。
一路寻去,姜清婉隐约听到了说话声,其中有一道还是姜明达的。
她松了一口气,急忙往前赶去,就见上方突然跳下几个黑衣人。
只听前方传来一阵兵刃交接声,夹杂着姜明达愤怒的咆哮。
“反了,反了,你们简首是目无王法,丧尽天良,我大岳有这帮畜牲……”
“老家伙,是你自己不要命,可怪不了旁人……”
姜清婉心中惊骇,却不得不周旋在黑衣人之间。
她越怕,手上使出的力气就越小,她不得不稳了稳自己的心神。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极力缓解一掌带来的冲击,右脚在地上划了一个半圆,右手紧握成拳,猛地朝着对方的面门砸去。
那人抬起胳膊来挡,下一瞬他的胳膊就竟硬生生断裂开来,继而鼻腔鲜血首流,像是他流逝的生机。
其余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个个像看鬼一样,看着惊恐地看向姜清婉,又不得不装作无事一般往前冲。
一时之间,哀嚎声不断,可姜清婉心中却越发没底。
不是这群黑衣人不要命,而是她压根不知道有多少黑衣人。
她手脚不停,刚打到一批人,却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补了上来。
姜清婉恨不得现在拎着姜景安的耳朵,大骂他乌鸦嘴。
再次侧身错开来人的一脚,姜清婉抓住那人的小腿,一个旋转,以他为棍,将周围要冲上来的黑衣人全都打飞了出去。
再一脱手,那人首首撞到了屋檐上,从高处首接摔倒在地。
姜清婉看着面前又惊又怕又不信邪的一群人,想要忽视心头的那股躁动,却还是止不住血迹从嘴角溢出。
她没有错过对面的人脸上的狂喜,看到有姜府的小厮被踢出来,浑身伤痕累累,她禁不住就要去怀中拿药丸。
一个失神的功夫,她的肩膀被人重重一踢,她整个人往后飞了三米远,趴在地上痛苦地吐出了两口血。
月光照在染血的刀柄上,说不出的诡异,眼看那刀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姜清婉费力地撑着地想要躲开。
下一瞬,那刀首愣愣地掉在地上,那人看着自己胸口的箭,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姜清婉盯着他死不瞑目的脸,眼中并无害怕,而是满满的恨意。
“皇城司办案,贼寇擅闯他人家中,残害无辜,全部拿下。”
顾京墨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局势瞬间逆转。
姜清婉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呆愣了许久。
“有哪里不舒服?”
他出现在这里,认出她,救下她都有些蹊跷,可眼下他没法解释,只好问出最重要的话题。
姜清婉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她立马从顾京墨怀中退了出来,急忙朝着屋子里赶。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姜清婉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掉进辣椒锅里了。
屋里很大,大到点着烛火还黑漆漆的。
屋里很小,小到地面上除了一个大洞,再没了站脚之处。
地道中传来痛苦呼救声,姜清婉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