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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法兰西的巴黎铁塔，花都胜景！不用飘洋过海，一眼看尽西洋风景！”路边的小贩扯着嗓子在叫道。
王曼丽显然对这个很感兴趣。
“怎么看？”胡鸣远看到王曼丽期待的样子，就拉着她走上前问道。
“一个铜板看一次！”小贩说道：“这叫‘西洋镜’，里面是画在玻璃上的洋景，摇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胡鸣远塞给小贩几个铜板，拉过王曼丽说道：“曼丽，他说得这么神奇，快，你看看是不是真的。”
王曼丽带着几分好奇，凑近那个黑布蒙着的窥视孔，小贩用力摇动手柄，里面传来咔哒咔哒的齿轮转动声，通过小小的圆孔，她看到一幅幅快速闪过的画，有尖顶的教堂，穿着蓬蓬裙的洋女人，冒着浓烟的工厂，国外的庄园……
画面随着手柄的摇动而抖动、跳跃，有一种生硬的、被强行赋予的动感。
“怎么样？”胡鸣远在外面问道。
“你来一起看看。”王曼丽让胡鸣远头凑进去看，反正他们是付了好几个大洋的。
胡鸣远不觉得怎么样，他觉得眼花缭乱，甚至有些头晕，那些景致像是被强行压扁塞进这个小匣子里，失去了它们原本的美丽，这明显是糊弄人的。
“不看了不看了，根本不好看。”胡鸣远说道：“这哪里是西洋景，这是把活生生的人物，硬搬到这个匣子，还硬是让他们动起来，感觉僵尸一样。”
“是啊！还不如我们眼前的美景呢！”王曼丽附和着说：“走，我们去前面的西餐厅吃午饭去。”
王曼丽又拉起胡鸣远的手朝餐厅走去。
这是一家当地比较有名的西餐厅，宽阔的大厅里，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而下，照亮了洁白的桌布。桌子上放着闪亮的银色刀叉，周围都是穿着制服，神情专注的侍者。
空气里弥漫的咖啡的焦香、烤肉的油脂气。
胡鸣远一进来就觉得这家餐厅的费用肯定不低，他从杭州来，虽说家里会每个月给他花销，但是家里铺子的生意己大不如以前，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的，这种餐厅，两个人吃一顿肯定是超过了胡鸣远的预算。
“曼丽，我们换家吧！这家餐厅太高级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拉着王曼丽小声说道。
“刚才你请我看了西洋镜，现在该我请你吃饭了啊！”王曼丽知道胡鸣远可能是因为钱的事情，所以她说：“你来上海都没有好好请你吃过饭，我父亲特意嘱咐，要好好请你吃个饭呢，别拒绝我，鸣远！”
“这…哪有让女孩子付钱的道理。”
“说你这个封建大男人思想吧，西洋那边讲的是男女平等，你得多学学，收起你那必须男人付钱的观念吧！让我们好好尝尝西洋的美食。”王曼丽咯咯笑着，拉开靠窗边的高背椅。
“waiter！”王曼丽招呼来侍者，这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在这个餐厅的服务员都是能讲双语的。
“您好！小姐！”侍者非常及时地递上了菜单。王曼丽看着像是驾轻就熟的样子，她点了牛排、沙拉、冰淇淋，转头问胡鸣远：“你会喝酒吗？”
“一点点。”
“那我们来点红酒。”
胡鸣远只知道家乡吊的白酒、黄酒，从来没有听过还有红酒的。
“红酒是啥酒？”
“就是法国那边的红葡萄酒，很好喝的，你可以试试。”
“没想到你还能喝酒。”会喝酒的女人并不多，王曼丽小小年纪竟然会喝酒。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父亲，我是在酒会上学会的。”王曼丽对着胡鸣远吐了吐舌头，俏皮又可爱。
不一会儿，各种美味一一上来。一个个精致的瓷盘，分别装满了食物。主打的个叫做牛排的肉。
胡鸣远没有吃过西餐，这是他第一次。
“洋人吃饭不用筷子的吗？”
王曼丽笑着对他说：“是啊，他们用的都是刀叉，来，我教你。”
王曼丽打开放在面前的餐布，把它的一角放在碟子下去，然后左手拿着叉，右手拿着刀，眼睛专注地看着那个叫做牛排的肉，用叉摁住它，然后用刀在来回切，不一会儿，一小块牛排被她切了下来。
胡鸣远并没有那么轻松了，他学着王曼丽的样子，但是他的双手在盘子里感觉打滑一样不听使唤，他的动作僵硬，来回也发出吱吱的响声。
这声音惹得旁边桌子的人侧目看过来，胡鸣远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动作不熟练而让人家笑话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迅速掠过胡鸣远的耳根。
他垂下眼帘，握紧了手中的银叉，他有些怒意，心情也是有些烦躁，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没事，别理他们，这种餐厅，每天第一回来的人数不胜数，你切几次就会了，人都会有第一次，西洋桌上的礼仪也是需要学会的，以后保不准你也会和西洋人打交道了。”王曼丽把自己盘里切好的一块牛排蘸了胡椒汁放在了胡鸣远的盘子里。
胡鸣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有个王曼丽这样的女伴真的一点都不会让自己丢脸，她的谈吐得体，举止优雅，性格开朗，她每时每刻都在弥补着胡鸣远性格上的短板，把他带动的很积极。
胡鸣远叉了块她递过来的牛排放到嘴里，不得不说，西洋人这种牛排是真好吃。在我们国家，牛都是用来耕地的，很少人会杀了牛拿来吃，就算吃牛肉，也不是这种的烹饪方法。
牛排的边上，配着绿油油的豌豆泥和切成细条的、炸得金黄的土豆。胡鸣远拿起叉子，叉起了土豆，没想到炸起来的土豆这么香。
接下来的几下，胡鸣远己经掌握了切牛排的方法，他也能顺利地把牛排切成长条了，他把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切了一块，放在了王曼丽的盘中，对她刚才递给他的那块表示回馈。
“曼丽，你是我吃牛排的老师，来，这是我成功切开的第一块牛排，献给你，感谢你的教导。”
王曼丽拿起手边的红酒杯，把里面的红酒沿着杯檐来回晃了晃：“来，鸣远，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干杯！”胡鸣远也学着她的样子，然后两人都喝了一口红酒。
这红酒没有白酒的烈，有葡萄发酵的味道，含在嘴里有点酸涩，但吞下去时又觉得口齿留香，配着牛排吃感觉把牛肉的味道更加增添了一种香味。
“西洋人是会吃，这葡萄酒配着牛排，层次很丰富啊！”
“你看外面的景色，是不是觉得整个上海都不一样了。”
餐厅的玻璃窗前，外滩的景色尽收眼底，海面上的货轮来回地运转，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胡鸣远不由地想起来和沈梅君那会他还在码头做过苦力，再看看眼下的环境、餐厅，觉得恍如隔世。
“曼丽，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几杯下肚后，胡鸣远打开了话题。
“什么事？”
“自从那次的舞会后，我想跟着王世伯学做洋人的生意，我不想去圣约翰读书了，在学校里只能认识有钱的学生，但是我的任务是帮助家里的生意转型的，靠读书有什么用呢？”
王曼丽听他这么说着，觉得有道理：“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觉得我和世伯提出的时候，他应该会不同意，毕竟我们两家都是做丝绸生意的，但是王家是王家，胡家是胡家，我胡鸣远发誓，今生绝对不可能抢王家的生意，我希望曼丽你在你爹面前帮我说说好话。”说完胡鸣远期待地看着王曼丽。
“没问题，但是如果事成了，你怎么报答我？”王曼丽对他看着。
“请你再来这里吃饭？”
“我要你以…”王曼丽以身相许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她又端起了酒杯：“行，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