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首华尔兹乐曲响起,这首乐曲是有真人在现场演奏的,所以来参加舞会的人都很兴奋,互相邀请着各自的舞伴进入舞池。
这个时候,有个洋人走过来,用蹩脚的中文对着王曼丽说道:“美丽的小姐你好,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王曼丽转头对父母和胡鸣远看了下,父亲点了点头:“去玩吧,注意分寸就是。”
“Yes,I do。”王曼丽用英文回应着。
这个洋人显然没有想着王曼丽会说英语,显得更加开心,拉着王曼丽的手就走向舞池中间去了。
两人迅速地滑入了舞池,不得不说,王曼丽修身的旗袍跳起舞来把她的腿衬托得异常美丽,旋转中,两条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让人感受到了东方女子的神秘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胡鸣远内心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应该啊,王曼丽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也就见了几天而己,而且是世伯的女儿,更何况自己也是有家世的人。
胡鸣远觉得这里的氛围有点局促,这个时候的王伯父也是和伯母一起进舞池去跳舞了,他环顾了下西周,便朝着侧边的罗马柱走去。
在这罗马柱的边上,有个小小的阳台,胡鸣远随手端了杯喝的,独自在阳台上站了站。
“不知道梅君现在在干嘛,是否可有想我,振邦应该也没有淘气吧。”胡鸣远看着天上的月亮,莫名地开始思念家里的沈梅君。
他就这么站着,落寞而清冷,水晶吊灯最边缘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的部分,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
理过头发的胡鸣远,穿着全体的黑色西装,领口系着端正的领结,和周围的洋人相比有着自成一派的书生气,胡鸣远从小饱读诗书,父亲要求也严格,所以在他的身上是有读书人的气节的。
胡鸣远眺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睛如同东方墨玉般明亮,在灯影下沉静如渊,他与生俱来的忧郁气质又仿佛蕴藏着难以言说的疏离感,抬头看月亮后,他把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玻璃杯里,眼帘垂落,在阴影里泛着微冷的光芒。
当初,胡鸣远也就是靠着这股清冷疏离的书生气吸引着沈梅君,让她这个美貌的落魄小姐短时间就喜欢上了他。
“鸣远,你在这里呀,我找你半天了。”王曼丽的声音传过来。
“你跳完了?”胡鸣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这显得他有点不开心,他其实没有必要暴露自己的情绪,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王曼丽和别人跳舞他不开心还是因为他想念家中的沈梅君不开心。
“嗯,结束了,那个洋人跳得一般,鸣远,你会跳舞吗?”
“不太会。”其实胡鸣远撒谎了,所有西洋的舞蹈他在杭州他们青年联谊会的时候就全部学会,而且他还是他们里面跳得最好的那个。
“那我来教你。”王曼丽继续说着。
“我不想跳,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胡鸣远继续推辞道。
“你……你不会是吃醋了吧?”王曼丽侧脸对着他的脸看着。
“我吃什么醋,真是,你瞎说什么。”胡鸣远有一种被看穿的窘迫感。
“没有就和我去跳舞。”说完王曼丽就拉着胡鸣远回到了大厅。
这个时候大厅里己经开始放圆舞曲了。
“圆舞曲会跳吗?”
“试试吧,等下踩了你的脚你可不准骂我。”胡鸣远笑着低头对王曼丽说着。
“那我允许你踩三次,三次后我可要惩罚你。”王曼丽总是这么热情又俏皮,能够短时间把人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乐队奏起了新的旋律,是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流畅的华尔兹节奏瞬间点燃了舞池。两人手牵着手步入了舞池,周围的洋人、贵族也是相继滑入舞池,裙裾飞扬。
胡鸣远搂住了王曼丽的腰肢,隔着柔软丝绸衣料感受到她身体的瞬间,两个人都微微一颤。音乐响起,胡鸣远带着王曼丽,两人的身体也随着音乐的旋律渐渐放松,一步、两步、旋转……
头上的水晶吊灯的光晕在旋转中拉成金色的丝线,王曼丽感觉到地板的触感从鞋底传来,没想到胡鸣远跳得这么好,她在胡鸣远的带动下,在不停地旋转,她觉得自己就像变成了一条丝带,在胡鸣远的牵引下不断地滑行、回旋,胡鸣远的眼睛亮亮的,嘴角上扬地看着她,她也是配合度极高,王曼丽感觉自己像乘上了一艘小船,在不断地旋转中悄然滋生。
一曲终了,两人停下了脚步,都有些微喘。他们无疑成了当天场上舞姿最棒的一对。王曼丽可以感受到周围传递过来羡慕的眼光,她的脸微红,刚才的几分钟像是完成了一次床上运动一样,让她兴奋,又觉得很甜蜜,她能感受到胡鸣远在一曲舞蹈中对她的照顾、带领、拓展,她想她是爱上他了。
“曼丽跳得真不错。”胡鸣远也是难得碰到跳得这么好的舞伴,由衷地称赞道。
“是你带得好。”王曼丽低头浅笑,一向开朗的她突然变得腼腆起来。
胡鸣远带领着她回到座位上,这个时候王伯父他们也跳完回来了,王敬之看了眼女儿,他发现女儿的眼睛亮晶晶的,脸颊绯红,曼丽不会是喜欢上这小子吧。
王敬之知道胡鸣远是有妻室的,如果曼丽喜欢上他,那嫁过来岂不是要做妾室,这他可不愿意,曼丽好歹也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忍心把她给人家做小老婆。
他又转头看了眼胡鸣远,鸣远这小子本性是极其纯良的,读的书也多,和曼丽倒是般配,他想起胡老爷对自己的帮助,心里想着,难不成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有天定的缘份?
“来,鸣远,我带你去见见几位上海的老板。”王敬之对胡鸣远说道。
“陈老板、周买办。”王敬之的目光锁定了正在聊天的两个男人。
“王老板,您也来啦!”那个叫陈老板的也和王敬之打招呼。
“是啊,我看两位相谈甚欢,不知道在聊什么啊!”
“我们正在谈南洋的丝绸生意。”
“我就说嘛,我过来的正是时候,小店新到了一批上好的丝绸,请两位看看。”说着王敬之从兜里取出一方叠得方正的锦缎,放在了两人面前。
在璀璨的灯光照射下,这小块的布料竟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好料子!”陈老板摸着那块缎面不禁赞叹道。
“不瞒二位,小女今天身上穿的旗袍就是用这种料子做的。”王敬之笑着向两位指了指王曼丽坐的位置。
“令嫒今天大放光彩啊!刚才是和这位年轻人一起跳的舞吧!”周买办对站在一边的胡鸣远点了点头。
“是,这个是我结交故友的儿子,叫周鸣远,在杭州也是经营着丝绸铺。”王敬之这个时候开始介绍胡鸣远,“鸣远,这二位是上海响当当的人物,我们的料子要运往南洋,必须经过这二位。”
胡鸣远赶紧上前:“陈老板、周买办,在下初来乍到,还请二位老板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王老板的世侄,那也是我们的世侄。”
“二位,明天是否去我‘云锦铺’看看,如果料子确实可以,那我们谈谈运往南洋的细节。”
“王老板为人稳重,王家的云锦铺也是多年的牌子,我陈家在新加坡、美利坚都有分号,若料子合适,合作不是问题。”
“如何甚好,有陈老板的鼎力相助,有周买办的运输线,云锦铺开拓南洋之路,不成问题了。”王敬之举起酒杯。
三个人的酒杯轻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胡鸣远在一旁看呆了,没想到上流社会做生意竟然如此简单,还得是人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