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的仇
三兄弟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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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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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三兄弟的仇
作者:
小村三月
本章字数:
6822
更新时间:
2025-07-02

冰冷的秋雨,如同苍天垂落的血泪,鞭挞着临江城郊。浓重的铅云压得很低,几乎触碰到荒原上那些支离破碎的废弃厂房屋顶。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湿土和野草腐败的浓烈味道。这里是城市扩张遗忘的角落——黑石坳旧工业区。

张新天感觉自己的身体己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数条断裂的神经,撕扯出深入骨髓的剧痛。后背被毒镖射入的地方如同埋着滚烫的火炭,灼烧感混合着麻痹感顺着脊椎毒蛇般向上蔓延。右臂那条深可见骨的刀伤更像是被野狼啃噬过,每一次迈步的震动都让血水混着冰冷的雨水从粗糙包裹的布条下再次渗出,浸透了半幅破败的靛蓝涤卡布料。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拉风箱般的呼哧声,每一次吸气都像用烧红的铁锹刮过肺腑。失血带来的寒冷己经穿透了衣物,仿佛要将他从灵魂深处冻僵。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脸上早己糊成一团的血污、汗水和泥土,却洗不去那双虎目中燃烧的、如同濒死野火般的意志。

他几乎是靠着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求生本能,或者说,一种比生命更沉重的托付和责任,才踉跄着撞出朱苑那扇通向自由却更似通向地狱的后门,一头扎进无边雨夜的荒野迷宫。身后,朱苑深处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爆炸声、女人最后的尖叫声…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缠绕着他,鞭挞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每一个声音都像是二弟朱广进绝望的催促:“大哥!走!记住我的话!” 那决绝的面容和托付的话语,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路挣扎到这里的。摔倒了多少次?翻过了几道冰冷的铁栅栏?趟过了几条没膝的污水沟?背后那些如同索命冤魂的脚步声、狗吠声、越南语的短促呵斥声忽近忽远…每一次险死还生,都是靠着对朱广进那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话语的死死铭记,以及对远方那个温暖身影——妻子李羞花和她腹中胎儿的牵挂!这份执念像一块燃烧的炭,硬生生抵住了深入骨髓的剧毒和失血带来的无边黑暗!

终于,他躲进了这片废弃工业区深处。一栋早己被遗弃的巨型水泥配料厂房,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骨架暴露在凄风苦雨中。巨大倾颓的搅拌罐、断裂的水泥承重柱、堆积如山的锈蚀钢梁…构成了扭曲诡异的迷宫。张新天拖着如同灌满铅水、浑身伤口都在咆哮的身体,艰难地挤进了一个巨大水泥承重柱与半堵倒塌砖墙形成的狭窄夹角中。这里勉强能遮挡一些风雨,堆积的破旧油毡布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机油味。

他靠着冰冷刺骨的砖墙瘫坐下来,剧痛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喉头一甜,哇的呛出一大口带着乌黑血块的血沫子!那不是普通的血,隐约可见丝丝缕缕诡异的黑色!镖毒!剧烈的咳嗽扯动全身伤口,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过去。

“二弟…羞花…”他粗重地喘息着,嘴唇干裂发白,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疯狂摇摆。朱广进托付的藏宝地点——祠堂…灶台…活砖…蒸屉下——这几个关键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他不敢忘!死也不能忘!二弟用命换来的这条路!羞花!羞花也隐约知道朱家有宝!一旦自己死在这里…这唯一的讯息断绝…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绝对不会放过她!绝对!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穿了他几乎被冻僵的意识!强烈的恐惧和迫切感瞬间压倒了肉体的痛苦!他必须把消息传出去!在他还有一口气之前!必须!

他用仅剩的、勉强还能活动、沾满血污泥泞的左手,颤抖着探进早己湿透、冰凉的裤兜深处。摸索…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方盒。

手机!

那是他心爱的宝贝,妻子李羞花在他生日时咬牙买给他的,是城里人才用得起的“大哥大”!张新天平时宝贝得不行,去牛场都怕沾了牛粪味,总是用布包好了放在贴身衣兜最里面。这次来朱苑赴宴,也是揣在最里面的兜里…沾满血渍泥水…竟没在之前惨烈的搏杀中被压碎或遗失!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早逝的爹娘和未出世的孩子在庇佑!他颤抖着将那个同样沾满了血污和泥水的“砖块”手机掏了出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手机外壳,露出些许黑色的机身。电池还剩一小半!屏幕居然顽强地亮着!尽管布满裂纹和水雾!

冰冷的雨水砸在屏幕上的裂纹间,也砸在张新天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上。每一次试图点亮屏幕,指尖都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冰冷僵硬,根本按不准那些小小的按键。身上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又崩裂开来,温热的液体沿着冰冷的皮肤流淌,但失血带来的冰冷麻木感,让他己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自己的血水。

“呃啊…!”他不甘地低吼,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换来刹那的清醒!他死死攥住手机,将沾满血泥的手指在湿透的衣襟上使劲擦了又擦,试图擦掉那层湿滑的障碍。然后,他用左手的大拇指——那个最粗壮、控制最差的手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仅存的意志,如同推山拔岳般,笨拙无比地,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在冰冷的屏幕上戳点:

【X I U H U A 】(李羞花的名字拼音)

【Z H E N T O U Z U O T A N 】(枕头左摊)!

【H U O Z H U A N 】(火砖)…不!记错了!是活砖!

【D I S A N 】(第三)!

【Z H E N G T I 】(蒸屉)!

【X I A 】(下)!

他记不清具体的拼音怎么写!脑子像被搅成一团浆糊!眼前景象模糊闪烁!他只是拼命地、笨拙地、用最简单的谐音字、词或者字的一部分来拼凑朱广进死前传递的信息!祠堂(Zhen Tou Zu? 枕头祖?他记得二弟说过是祖传的,像老祖宗枕头下面?不!是位置!灶台!灶台像炕头…左?摊开的火灶?对!灶台!)…东厢房?…那里面…灶台最里面…右手边…第三块活砖!…蒸笼…蒸屉下面!蒸屉下!蒸屉下!

每一个字都像从他灵魂里抠出来的,带着血!屏幕被他指甲划得模糊一片,布满血指印!好几次输错了重来!好几次意识恍惚差点按下删除键!背后被毒镖命中的地方剧痛越来越强烈,一股带着腥味的麻痹感甚至开始向脖颈蔓延…时间不多了…后面追兵的声音似乎又近了…

终于!在他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心力,精神濒临崩溃之际!屏幕上艰难地排列着几个歪歪扭扭、沾满血迹泥水的字:

【花 灶台右三活砖蒸屉下 天】

没有主语,没有逻辑,语焉不详。但张新天知道,他那个聪慧的、默契的羞花一定能看懂!一定!这是用命换来的密码!

他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摸索着手机侧面那个小小的绿色通话键(发送功能按键),几乎是将整个指骨压了上去!发送!

手机屏幕微微一亮!显示“正在发送…” 然后,一行小小的、冰冷的字符跳出:

“发送成功!”

再点击信息删除键,“删除成功”

成了!

仿佛抽走了支撑身体最后的一根柱子,也带走了维系意志的最后一丝力量。绝望中带着一缕微弱却实实在在的释然,如同风中残烛最后摇曳的火苗。他紧绷到极致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靠着冰冷的断墙,沉重地喘息着。那部沾满他生命印记的手机,从他无力滑落的手中无声地坠落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屏幕微光未灭,像个小小的遗物。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手机,也冲刷着他布满血污的脸颊和伤口。剧痛和毒性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迅速淹没了他残余的意志。他努力想睁大眼睛,想透过层层叠叠的冰冷雨幕,再看看这无情的人间,再看看那遥远的牛场灯火,再看看…羞花温暖的笑容…孩子…

“…羞…花…好好…活…”他嘴唇翕动着,发出微不可闻的呓语。沉重的眼帘缓缓合上,遮住了那双曾经明亮如星辰、此刻只剩下无尽疲惫和一丝微弱慰藉的虎目。黑暗如同温柔而冰冷的母亲,彻底拥抱了他。

冰冷的雨,敲打着冰冷的废墟。世界一片死寂。

然而,这份死寂只维持了短暂的几秒。

噗…噗…噗…

细微到几乎被风雨声掩盖的脚步踩踏泥水的声音,由远及近。不是一个人,而是至少三、西个。如同鬼魅般分散开来,悄然封锁着这个巨大废墟的所有通路。那是极其专业的散兵搜索阵型!冰冷,高效,带着猎杀的气息。

雨声中,夹杂着几不可闻的越南语低语,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弋时发出的沙沙声:

“…血迹…这边…很新…”

“…妈的…那家伙是野牛托生的吗…中了‘七步倒’还能跑这么远…”

“…仔细搜…分头…不留活口…阮先生要的是彻底封死消息…”

“…看到信号了吗?省厅那边的‘平安夜巡’快绕过来了…手脚麻利点!处理干净,五分钟内必须撤!”

最后那句冷厉的催促,穿透了层层雨幕,如同丧钟的最后敲击!

雨水,愈发大了。噼里啪啦砸在废墟的铁皮顶棚和废弃钢材上,如同催命的鼓点。在那巨大水泥承重柱形成的狭窄庇护所外,数道投射在地上的、被雨水模糊拉长的、如同索命恶鬼般的黑影,正缓缓地、无声地、坚定地合拢、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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