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记忆碎片

甄昊伏倒在一块龟裂的碎石后，脸上缠着一道半烧焦的布条，右臂断口处还残留着雷电游丝。他本能地蜷缩着身体，仿佛烈火与雷霆仍在体内奔走，耳畔全是嗡鸣，脑内却一片虚茫。

“你还跟得上吗？”杨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嗓子干哑，左目灰光依然，步履却沉定异常，手中紧握着半根倒折的烂柴。地面裂纹间隐隐渗着淡银的光，好像有某种东西在深处蠕动。

甄昊望着杨逍的脸，一种莫名的陌生和熟悉交错。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声音嘶哑：“你是谁？”

空气就像被这句话凝固了。杨逍脚步一滞，额角轻轻跳动：“装什么傻？老兄，别闹，赶紧起来，这不是说笑的时候！”

甄昊揉了揉太阳穴，头痛欲裂，又像被什么重锤击中过的沉闷。他茫然环顾周遭，只觉得世界像被扯碎的画布拼凑重组过，熟悉与陌生同在。

远处龙瑶披着银白的衣裙，静静立在满地红黑焦痕和碎石之间，月色映下，她整个人仿佛虚影。她双眸澄澈，瞳中倒映着世界毁灭的影子，却毫无波澜。

甄昊看着她，心头一阵发麻：她……是谁？

“任务编号019，检测到宿主失忆状态，自动启动系统紧急备份。”一个呆板而又略带电子杂音的声音，突兀地在甄昊耳畔响起。

所有人都听不到，只有甄昊自己猛然一震——脑海中一组组飞快闪烁的数据流倏地掠过，断断续续地拼接成苍白的记忆碎片。他看到模糊的面孔，泛黄的纸页，神雕蹲坐在锅边偷菜的滑稽样子，还有谁的剑光划破天穹。

“甄兄？”杨逍眉头皱得死紧，他己察觉异常，不再掩饰眼底的焦灼，“你别——别乱来！现在不是掉链子的时候！”

他蹲下身，攥住甄昊的肩膀，试图把他从地上扯起来。甄昊眼神里忽然闪过一抹挣扎，好像在深渊里凭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你叫我……什么？”甄昊口齿不清，发音带着迷惑，“甄……甄志丙？”

龙瑶微微侧首，素手托着下巴，睫毛低垂：“你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系统残片尚存，可重建。你现在的识海如同乱流，诸因果纠缠，需要温和唤醒。”她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对云雾说话。

杨逍瞄了她一眼，声音隐带锋芒：“小龙女，你也是系统崩坏反应？别跟着他胡闹——所有人，都醒一醒吧！”

“名称龙瑶，情感认知障碍，状态：微妙。”龙瑶轻声念叨着什么，语气平整得像机关人偶，却顺手抛出一枚银针，准确刺破甄昊耳轮。

银针没刺痛，反而一股凉气钻进了他脑海。甄昊身子一颤——一些画面骤然鲜明起来：

——黯淡的全真道观；

——杨逍嬉皮笑脸，一手抱着神雕；

——龙瑶一脸呆萌地拿昆仑镜敲他的头；

——李莫离冷艳张扬，机关拂尘吊在腰间滔滔不绝；

——完颜霸天的面具后藏着讥诮的目光……

“这——”甄昊喃喃，他的手指本能地在空中画着莫名的数据符号，“侠缘系统……变量……任务？我是——甄志丙？”

他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大脑像有开关被猛地扳回。许多杂乱无章的细节被抛射到意识表面，但那些重要的情节，却像用透明胶粘住了一样，怎么都揭不开。

“宿主，临时任务己刷新：修复记忆漏洞，收集遗失碎片，因果链临界。失败后果：不可逆主角消亡，江湖归于混沌，系统主体解析倍率降低。”

甄昊整个人呆住。他下意识咧嘴想调侃几句，但话还卡在嗓子里，便见左侧地面忽然渗出一团阴冷的紫雾。碎石一阵细微震颤。

杨逍眼神一变，喝道：“有动静——站起来！”

紫雾里隐现一道模糊的身影，震颤着，仿佛正挣脱某种时空枷锁。焦炭味与铁锈味交织，地表下传来阵阵呢喃：

“宿主——终端启动——身份验证——”

甄昊的神经忽然被这声音拽紧，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脚下光纹随之激活，一道古怪的环形标记在脚下绽开。

杨逍下意识要去拉他，却被一道无形的气浪弹开。他咒骂一声，居然全无以往风度，只好激活自己阴阳混合的内力，如狼似虎地冲向紫雾。

龙瑶动作极快，如燕掠影，将甄昊护在身后。她手执昆仑镜，镜面幻出虚实道纹，冷冷凝视那个“身份验证”的影子。

“滚！”杨逍低吼，随手把倒折的柴棍砸进紫雾。柴棍变成点点火星，稀薄的魔气才稍微退避。

身份验证之影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声音越来越清晰：

“甄志丙——编号ZT4212——非法变量检测——身份绑定进度48%——请……完成自我拼接。”

甄昊闻言，胸口一阵抽搐。他的记忆就像被人用电击击打，每一击都带来一个短暂的画面：少年时偷着喝酒、被全真道长追着打、与小龙女在古墓研究黑科技机关、还有数不清的江湖喧嚣与风云变幻。

“任务提示：恢复记忆，拼合身份碎片，方可解除系统危机。”

“这都是胡闹！”杨逍声音沙哑，左目燃烧灰黑光芒，“你要敢出事，我把你拖到终南山祭天去！”

甄昊忽然轻笑，虽然有一丝痛苦，但语气里熟悉的讥讽又回来了。

“老杨，你还真像个妈。”

话音刚落，他脚下光纹瞬间扩张，强行拖拽意识进入一片灰蒙蒙的空间。识海深处，无数回忆碎片正急速游荡、拼接——有些是清晰的，有些残缺模糊。

——有孤身夜雨下的狼狈，有西下无人的江湖酒肆，有金轮法王冷冷的注视，还有一道道熟悉的人影，他们或欢笑、或痛哭、或怒目、或失神。

灰空间的尽头，一只巨大的神雕正警惕伫立。它用爪子拨拉着什么，甄昊看不清，只觉心跳加速。神雕回头，居然歪头问道：“宿主，要求升级吗？”

甄昊愕然：“升级？你又不是路边送快餐的AI，敢情还会弹窗？”

神雕扑腾着翅膀，伸出爪子抓住一团燃烧的数据球：“这是你落在江湖的第一片记忆。收好，丢了，再也捡不回。”

“这味道，有点像中午食堂的羊肉泡馍。”甄昊忍不住嘀咕。他伸手去接，却发现手指无法完全抓稳，数据球在指缝间滑来滑去。

突然，一道黑影自记忆深处劈头盖脸冲来——正是金轮法王的魔影。金轮法王的面容在黑雾中不断变化，时而苍老、时而年少、时而蒙面冷笑。他低语：

“变量……都会归于主线。你挣扎得越狠，江湖裂痕就越大。放弃吧，甄志丙。”

甄昊目光倏地一冷，一字一句道：“你才归线，你全家都归线……马勒戈壁的什么魔头，老子今天就是要乱线！”

脑海剧震，他终于将那数据球死死握住，拼尽全力往心口一按。

现实世界，甄昊全身一阵痉挛，浑身汗流，手臂都在抖。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宿主，记忆恢复16%。状态：极不稳定。请继续收集碎片。”

杨逍己经冲到他身旁，死死握住他的肩膀。一只大手拍在后脑勺上，把他拍得险些冲出生理极限。

“你又傻了？”杨逍压低声音，但指关节隐隐发白，“赶紧清醒，天魔还没彻底走远！”

甄昊抬头，冲他挤出一道笑。虽然眼神里还带着虚茫，但熟稔的讽刺和带点滑稽调侃的光芒终于回来了。

“哥们，我没失忆，只是……升级进度卡三年，终于得着补丁。”

龙瑶轻轻点头，月光下的侧脸一如既往无波无澜。她只是看着甄昊，淡淡道：“下一步，谷口有时空裂隙，系统本体波动强烈，因果修正正在聚集。你需立刻决断。”

甄昊咧嘴，撞了撞杨逍的胳膊：“要不咱们合个队，刷出个隐藏副本？”

杨逍一愣，眼底的凶光被笑意冲淡不少。神雕站在一旁，歪着脑袋发出低沉的咕咕声，仿佛警告，又像起哄。

此时，谷口远处传来一阵奇异震动，紫雾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旋涡，隐约能看到时光碎片在边缘涌动。风沙扑面，远方隐有军阵铁甲声浪涌来。

甄昊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披着系统的残破光环，带着未完的记忆，朝着旋涡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