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集邮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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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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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九州集邮册
作者:
喜欢八角琴的跻部景吾
本章字数:
9656
更新时间:
2025-06-17

引子:

楚墨香在楚风国送嫁队伍中掀开车帘,看见穆炎国都城的玄铁城墙在暮色中如巨兽匍匐。

她的和亲是楚风战败的代价,马车里放着穆炎太子穆沉烨病危的密报。

抵达东宫当夜,穆炎国老皇帝带着太医闯入她的婚房:“太子病体沉疴,需你以‘天乙贵人’命格冲喜,即刻圆房!”

她摔碎药碗:“我乃楚风公主,非尔等药引!”

屏风后,穆沉烨苍白的手指捏碎了青瓷药盏。

————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浓稠的墨汁自天际泼洒而下,迅速吞噬着天光,也浸染了视野尽头那座匍匐于广袤平原上的巨大城池。

玄铁浇筑的城墙在残阳最后一点血色的涂抹下,泛着冰冷、沉重、压抑的暗红光泽,如同蛰伏于荒原尽头、欲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风卷起干燥的沙尘,掠过楚墨香指尖紧攥的车帘边缘,带来远方陌生土地特有的粗粝气息,带着铁锈和某种漠北苦寒的凛冽。

“殿下,前面便是穆炎国都——炎煌城了。” 车帘外,随嫁侍女云岫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楚墨香没有应声。她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手中那方薄薄的素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素笺上,寥寥数字,却字字如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连同心脏都在灼痛:

“穆炎太子穆沉烨,沉疴不起,药石罔效,恐…旦夕难保。”

这便是她千里迢迢、跨越半个九州大陆所要“嫁”的人。

一个从未谋面、名字只存在于冰冷国书和战败条约上的男人。

楚风国战败的代价,便是她,楚风国最不受宠却也最无足轻重的公主,被裹上华美的嫁衣,塞进这辆装饰着两国徽记的沉重马车,如同献祭的羔羊,送入这座名为“炎煌”的巨兽口中。

她的价值,仅在于维系那纸脆弱得随时可能碎裂的停战盟约。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崎岖的官道,发出沉闷的呻吟,终于驶入那巨大玄铁城门投下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重阴影之中。

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的轰隆巨响,彻底隔绝了来路。

城内的空气更加凝滞,带着一种深宫特有的、陈年熏香与权力腐朽混合的沉闷气味。

街道宽阔却空旷得可怕,两旁高耸的、样式统一的灰黑色建筑沉默矗立,偶有行人经过,皆垂首疾行,步履无声,如同游荡的影子。

一股无形的、冰冷沉重的压力,自西面八方悄然围拢,沉甸甸地压在楚墨香的胸口。

东宫,位于皇城深处。

重重宫阙,飞檐斗拱在暮色中勾勒出森严压抑的轮廓。

引路的太监宫女皆面无表情,脚步轻得像猫,偌大的宫殿群落行走间竟听不到一丝人声,只有楚墨香自己嫁衣裙裾拖过冰冷金砖的细微沙沙声,在这死寂里被无限放大。

她被引至一处名为“宸极殿”的宫苑。

殿宇恢弘,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药味,却像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网,霸道地昭示着此地主人的真实境况。

这药味苦涩得令人舌根发麻,深入每一寸木料、每一幅帷幔,浓得化不开,也驱不散。

没有想象中的太子迎亲,没有繁琐的皇家婚仪。

一切都被一种病入膏肓的急迫感粗暴地省略了。

楚墨香被几名面无表情、力气却奇大的嬷嬷几乎是“请”进了所谓的婚房。

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那片死寂的宫苑。

婚房内烛火通明。巨大的龙凤喜烛燃烧着,烛泪无声滚落,堆积在鎏金烛台上,红得刺眼。

满室皆是触目惊心的红——猩红的地毯、朱红的床帐、绣着百子千孙的锦被……铺天盖地的红色,本该象征喜庆,此刻却只透出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诡异和压抑,像凝固的鲜血,将她围困其中。

浓得令人作呕的药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混杂着新点燃的、甜腻得发齁的合欢香,形成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气息。

楚墨香僵立在铺着厚厚红毯的中央,身上繁复沉重的嫁衣如同枷锁。

她缓缓抬手,指尖微微颤抖,拂过鬓边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那是母妃留给她唯一像样的东西。

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神勉强凝聚了一丝清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喉头的滞涩与心头的翻涌。

她是楚风的公主,即便落魄,即便被当作棋子,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容她在敌人面前彻底失态。

她走到房内那张紫檀嵌螺钿的圆桌旁,桌上有备好的茶具。

她伸出依旧有些微颤的手,提起同样沉重的赤金嵌宝执壶,为自己斟了一盏茶。

动作尽量放得平稳,只是那清亮的茶水注入白瓷茶盏时,水面依旧不受控制地漾开细密的涟漪。

茶水温热,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手指,更暖不了那颗沉在谷底的心。

就在这时——

“哐当!”

婚房那两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龙凤呈祥图案的朱漆大门,被一股毫不掩饰的蛮力从外猛地推开!

门扇撞击在两侧墙壁上,发出巨大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声响,震得烛火都猛烈地摇曳了一下,在满室猩红中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药味混杂着龙涎香的霸道气息,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灌了进来。楚墨香握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猛地抬头。

门口,被一群低眉顺眼、却气息精悍的太监宫女簇拥着,站着一位身着明黄龙袍的老人。

他身形高大,但骨架却似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微微佝偻,脸上皱纹深刻如同刀刻,沟壑纵横。

浑浊的眼珠深陷在眼窝里,此刻却射出两道鹰隼般锐利而冰冷的光,带着一种久居至尊、生杀予夺的漠然威压,瞬间攫住了楚墨香。

他身后,紧跟着两名同样须发皆白、身着太医服色的老者,神情凝重,眼神闪烁不定,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审视。

穆炎国的皇帝!穆沉烨的父亲!

楚墨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瞬间窜上头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脱手坠地,碎裂的白瓷和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她华丽的嫁衣裙裾,留下深色的、狼狈的污迹。

老皇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她身上快速而苛刻地扫过,从她沾了茶渍的裙角,到她因惊骇而微微失色的脸庞。

那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对新儿媳的审视,只有一种评估物件价值的、赤裸裸的冷酷,像是在看一株药草,一块矿石。

“楚风公主?” 老皇帝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在楚墨香的心上,“不必惊慌。”

他微微侧头,对身后其中一名太医示意了一下。

那太医立刻上前一步,对着楚墨香,用一种平板无波、毫无人气的腔调开口,声音在寂静得可怕的婚房里异常清晰:

“禀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沉疴日久,命悬一线。钦天监夜观天象,合太子与公主八字,确证公主命格乃百年难遇之‘天乙贵人’,与太子命星相生相合,实为化解殿下命劫、延续龙嗣之唯一生机!”

“天乙贵人”?延续龙嗣?楚墨香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一种极其荒谬又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全身。

太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决断,斩钉截铁地落下最后的判词:

“当此危急存亡之秋,非以公主贵体为引,行冲喜圆房之礼,借‘天乙’命格之力,引动太子生机不可!此乃上应天意,下合命理,救太子、固国本之唯一法门!刻不容缓!”

轰!

楚墨香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九天惊雷当顶劈中!冲喜?圆房?

她瞬间明白了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这诡异压抑的婚房布置、甚至那省略了一切礼仪的“婚礼”背后,隐藏着怎样一个令人发指、将她彻底物化的阴谋!

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是楚风国的公主!不是一味药!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取用、用来“引动生机”的工具!

就在太医话音落下的瞬间,另一名一首沉默的太医己经端着一个托盘疾步上前。

托盘上,一只青玉小碗里,盛着大半碗粘稠得如同血液般的深褐色药汁,散发出一种极其浓烈、混合了无数种药材的、令人闻之欲呕的腥苦气息。

那气味霸道地钻进楚墨香的鼻腔,几乎让她窒息。

“请公主速速饮下此‘合卺引’,助药力行开,引动命格之力,方不误吉时!” 端药的太医语气急促,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逼迫。

那碗散发着诡异腥气的药汁,被一只枯瘦的手递到了楚墨香的面前,几乎要贴到她的唇上。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如同受伤的凤凰发出最绝望的悲鸣,猛地撕裂了婚房内死寂的空气!

那声音里蕴含的惊骇、愤怒、屈辱和绝望,让满室摇曳的烛火都为之一暗!

楚墨香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挥臂!

“啪嚓——!”

一声刺耳欲聋的碎裂脆响!

那只递到面前的青玉药碗被狠狠扫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在铺着猩红地毯的地面上!

粘稠腥苦的药汁如同肮脏的血污,瞬间泼溅开来,染污了华美的红毯,也溅湿了旁边一名太医的袍角和靴子!

碎裂的青色玉片西散飞溅,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刺目的光点。

楚墨香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紫檀圆桌上,撞得桌上剩余的茶具一阵叮当作响。

她胸口剧烈起伏,嫁衣的前襟因刚才激烈的动作而微微散开,露出白皙脖颈上因愤怒而急促跳动的血脉。

她抬起手,指尖颤抖地指向面色骤然阴沉如水的穆炎皇帝,那双原本清澈如墨玉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和宁为玉碎的决绝,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撕裂,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凛然:

“放肆!我乃楚风国公主!奉两国之盟,持节和亲而来!非尔等予取予求之药引!此等辱我国体、践踏我身之行径,我楚墨香宁死——不从!”

最后一个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带着玉石俱焚的冰冷与铿锵,在满室药味、血腥味和死寂中轰然回荡!

空气仿佛凝固了。泼洒的药汁散发出更加浓烈刺鼻的气息。几名太医惊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簇拥着皇帝的太监宫女更是大气不敢出,垂下的头颅恨不得埋进胸口。

穆炎皇帝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楚墨香,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浑浊的眼底深处,风暴在无声酝酿。

那是一种被蝼蚁忤逆、权威被冒犯的震怒。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楚墨香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沉重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就在这令人心脏停跳的凝固时刻——

“咳…咳咳……”

一道极其微弱、极其压抑的咳嗽声,极其突兀地从婚房深处传来。

楚墨香燃烧着怒火的眼眸猛地一凝,循声望去。

声音的来源,是婚房内那架巨大的、以紫檀为骨、镶嵌着整幅百鸟朝凤螺钿画的座屏之后!屏风厚重华美,将房间深处完全遮蔽。

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虚弱感,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间隙,都伴随着一种令人揪心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嘶声。

屏风下方,靠近地面的位置,隐约可见一张宽大得惊人的床榻一角。

锦衾厚重华贵,堆叠如山,几乎将榻上之人完全淹没。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此刻正无力地垂落在锦衾之外,搭在榻沿上。

那手瘦骨嶙峋,皮肤薄得近乎透明,下面青紫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如同枯枝上缠绕的藤蔓。

指节因刚才剧烈的咳嗽而微微痉挛着。

这便是穆沉烨?那个她名义上的夫君?一个躺在婚床深处、连咳嗽都如此艰难的垂死之人?

楚墨香心头翻涌的屈辱和愤怒,被眼前这极致病弱的一幕冲击,竟诡异地凝滞了一瞬,化作一种更加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冰凉和荒谬感。

她为他而来,他却连看她一眼的气力都欠奉。

而她,竟要为这样一个影子般的存在,献祭自己的一切?

然而,就在她目光复杂地落在那只苍白病弱的手上的下一瞬——

那只手,那只刚刚还在因剧烈咳嗽而微微痉挛的、枯瘦如柴的手,突然动了!

不是虚弱的颤抖,而是一种极其突兀、极其迅猛、蕴含着某种压抑到极致后骤然爆发的力量的动作!

五根苍白的手指猛地向内一收!如同鹰隼瞬间攫取猎物!

而被他死死攥在掌中的,赫然是另一个不知何时被放置在榻边矮几上、同样盛着半盏深褐色药汁的青瓷小盏!

“咔嚓——!”

一声短促、清脆、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决绝意味的碎裂声,清晰地穿透了满室的死寂和浓重的药味!

那只青瓷药盏,在那只苍白手掌的骤然紧握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西分五裂!

尖锐的瓷片深深刺入掌心脆弱的皮肉之中,暗红色的血珠,混着粘稠冰冷的药汁,顺着那瘦削的指缝,如同绝望的泪,一滴、一滴……无声地砸落在榻边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洇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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