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书房内,檀香几乎散尽,只余下冰冷的空气。
张镇海老爷子枯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指节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而有规律的声响。
他布满岁月沟壑的脸庞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犹如风暴前凝固的深海,压抑着骇人的能量。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老爷子声音平淡。
管家福伯推门而入,步履比平时更显凝重。他走到书桌前,垂首肃立,声音低沉清晰地将刚才花园花圃旁发生的冲突——从张宝轩的出言不逊、到对张晓白和温婉仪的刻意羞辱、再到张崇山夫妇及时赶到喝止、最后张宝轩被勒令去书房——整个过程,事无巨细,客观冷静地复述了一遍。
他没有添加任何主观评价,但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重锤,敲击着老爷子的神经。
当福伯说到张宝轩那句“打断他的狗腿,让他再也唱不了歌!”以及将张晓白和温婉仪称为“请来表演的戏子”,并轻佻地提出让张晓白唱歌“助兴”、让温婉仪陪他“喝酒”时,老爷子指节敲击桌面的动作骤然停止!
空气瞬间凝滞!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降至冰点!
福伯感受到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立刻停了下来,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视频……”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异常沙哑低沉,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花圃附近那个位置的监控……取来。我要看。”
福伯心中猛地一紧!他试图委婉劝阻:“老爷……您息怒。宝轩少爷当时……应该确实不知情。年轻人一时冲动,口不择言……”
“去拿来。”张镇海没有看福伯,眼神依旧盯着桌面,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穿透力,“我不想说第三次。”
福伯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不敢再多言,立刻躬身应道:“是!老爷!” 随即快步转身退出。
片刻后,福伯捧着开启的平板回来。老爷子拿起平板,死死盯着屏幕。
屏幕上,清晰地再现了一切!
张宝轩的嚣张跋扈、轻蔑的嘴脸!
他对张晓白极尽侮辱的恶毒语言!
他对温婉仪轻佻下流的暗示!
他那刻入骨髓的、对“戏子”身份的鄙夷!
以及……他最后看向张晓白时,那怨毒如蛇、恨不得噬其骨肉的一瞥!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破裂脆响!
老爷子手中的平板电脑,竟被他布满青筋、爆发出恐怖力量的枯瘦手掌,硬生生捏得屏幕粉碎!金属边框扭曲变形!细小的电子元件碎片溅落一地!
“混——账——东——西——!!!”
一声低沉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张镇海的胸腔里迸发出来!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虬结暴起,浑浊的眼眸里燃烧着焚天煮海的怒火!那股压抑了太久的暴怒,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福伯吓得连忙后退一步,垂首不敢首视。
老爷子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住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腥甜。
他将那团扭曲的电子垃圾随手扔在地上,如同扔掉一件令人作呕的秽物。
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怒火己渐渐被一种冰冷彻骨、带着深深权衡的决绝所取代。为了家族的后续稳定和给儿子儿媳保留一丝情面,他需要更谨慎的处理。
“去……把崇山给我叫来!”老爷子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暴怒更令人心悸,“立刻!马上!”
书房再议:最后的警告与暗流涌动
张崇山匆匆赶来。推开门,看到地上的平板残骸和父亲冰冷的面孔,心中一凛。
“爸,您找我?”张崇山恭敬地问。
张镇海缓缓抬头,目光如利刃:“崇山,视频我看了。”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带着一种沉重的失望:
“宝轩这孩子……心思不正,行为偏激,怨毒深种,己成痼疾。”
这句话,盖棺定论般沉重。
张崇山的心沉了下去。
“但——”张镇海话锋一转,眼中掠过一丝深沉的、夹杂着痛苦的复杂,“念在二十多年的爷孙情分上……也是看在你和文婧投入的感情份上…… 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老爷子的声音陡然沉凝:
“这一个月内,他必须给我留在西厢别院(远离晓白主院的位置)深刻反省!”
“但是,”他强调,“我不会将他赶出庄园,也不会限制他在庄园内的基本行动自由。该有的少爷用度照旧。但! 你亲自去跟他谈!明确告诉他: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身份和优渥生活,都是张家赋予,非他天生所有!要心怀感恩!
晓白是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哥哥!是张家名正言顺的嫡系继承人!长幼尊卑,不容亵渎! 他必须放下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怨怼!真心实意接纳、尊敬这位兄长!
一个月为限!在这一个月里,我会派人加强关注他。如果他能真诚悔悟,彻底认清自身位置,安安分分,做好一个本分的张家子弟……”
老爷子的眼神如同淬了寒冰:
“那么,未来家族信托基金成立,我会保证他有足够丰厚的份额,确保他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张家不会亏待养子!只要他安守本分!”
他话锋陡然一转,那未出口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寒流:
“但是!若这一个月内——或者在此之后任何时间——他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对晓白的敌意、轻慢,或者私下搞任何小动作、妄图排挤、诋毁甚至损害晓白的声誉利益!”
老爷子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那就立刻强制送他出国!去南美洲阿根廷的农场!永远不准再踏足港城!永远不准再与张家有任何形式的联系!断绝一切经济供给!让他自生自灭!张家上下,当此人己死!”
最后一句,带着令人骨髓发冷的杀意:
“——如果他胆敢有任何危及晓白人身安全的行为……哪怕只是起心动念!那你们……就别怪我老头子心狠手辣……亲自清理门户!让他……悄无声息地消失!”
“消失”二字,轻若鸿毛,重逾万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