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纸嫁衣

林夏第一次见到那套绣着彼岸花的纸嫁衣，是在古宅阁楼的樟木箱里。霉味刺鼻的箱盖上，朱砂写着歪歪扭扭的「忌动」二字，可当她用指甲刮去表面浮灰，嫁衣上的金线竟在月光下泛起妖异的光泽。

三天前，她接到一封泛黄的信。信里说祖宅即将拆迁，让她回去收拾遗物。作为从小被外婆养大的孩子，这座江南老宅承载着她最珍贵的童年记忆。然而推开斑驳的木门时，扑面而来的除了陈年腐味，还有某种阴冷潮湿的气息，像是有人在暗处吐着寒气。

阁楼的楼梯年久失修，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手电筒的光晕里，灰尘如同悬浮的幽灵。当光束扫过墙角的樟木箱，林夏突然僵住了——箱缝里露出半幅血色嫁衣，金线绣的彼岸花栩栩如生，花瓣上甚至凝着暗红的珠状物，像极了干涸的血滴。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撬开铜锁。箱底躺着本褪色的日记，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不清。「七月十五，阴。红烛摇曳时，她终于穿上了嫁衣。那笑容比死人还可怕......」还没来得及往下看，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林夏猛地抬头，正对上阁楼小窗映出的倒影——一个穿着纸嫁衣的女人，正透过窗棂冲她微笑。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林夏跌跌撞撞冲下楼梯。老宅的回廊蜿蜒如迷宫，每扇雕花木门后都渗出诡异的白雾。她摸到手机想报警，却发现屏幕上全是乱码，时间显示「19:15」，而手机电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夏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夏浑身血液凝固，外婆己经去世三年了。她颤抖着转身，看见穿着蓝布衫的老人站在雾气中，手里端着一碗红枣汤圆。「来，吃了这碗圆子，就能回家了。」外婆脸上挂着和生前一样的慈祥笑容，可当她低头时，林夏看见她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勒痕。

林夏转身就跑，却撞上一堵肉墙。抬头望去，一个身高两米的男人低头俯视着她，脸上贴着褪色的符咒，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甲虫。男人缓缓伸手，沾满血污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新娘子......该上花轿了......」

慌乱中，林夏躲进一间挂满红灯笼的厢房。正中央的供桌上，摆放着她和陌生男人的结婚照，照片里她穿着那套纸嫁衣，嘴角咧到耳根。供桌下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住她的脚踝。低头看去，是个面容狰狞的老妇人，嘴里塞着团红色嫁衣布料，含混不清地说：「逃不掉的......都要当新娘......」

阁楼传来若有若无的唢呐声，越来越近。林夏发现厢房的门窗不知何时被贴上了符纸，窗外飘着数不清的红灯笼，每个灯笼下都垂着根红绳，绳尾系着穿着嫁衣的人偶。她在墙上发现一道暗门，刚推开就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咳嗽——暗室里挂满正在晾晒的纸嫁衣，每件袖口都绣着她的生辰八字。

更恐怖的是，暗室角落的水缸里，漂浮着十几具穿着嫁衣的女尸，她们脖颈处都缠着红绳，手腕刻着相同的彼岸花刺青。林夏惊恐地后退，后腰撞上一张雕花大床，床上铺满染血的婚书，最上面那张写着她的名字。

这时，整个老宅开始剧烈晃动，墙上的符纸纷纷自燃。林夏听见无数女人的哭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夹杂着阴森的笑声：「找到新新娘了！」纸嫁衣的金线突然活了过来，如蛇般缠上她的脚踝。她拼命挣扎，却看见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己经布满彼岸花刺青。

绝望之际，林夏摸到口袋里的日记。她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话：「别碰红嫁衣，别喝圆子汤，咬破舌尖......」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着喜庆的锣鼓声。林夏咬牙咬破舌尖，将血吐在最近的符纸上。符咒发出刺耳的尖叫，燃起的火焰照亮墙角的机关。

她不顾一切地按下机关，密道在地板下缓缓打开。身后，穿纸嫁衣的女鬼们己经破门而入，长长的红盖头在风中翻飞。林夏跳进密道，在黑暗中狂奔，身后传来指甲抓挠石壁的声音。当她终于看到出口的光亮时，却发现密道尽头竟是自己的卧室。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手机安静地躺在枕边。林夏颤抖着打开手机，发现相册里不知何时多了张照片——她穿着纸嫁衣，坐在挂满红灯笼的花轿里，而抬轿的人，赫然是那些水缸里的女尸。更诡异的是，手机推送了一条新闻：城郊老宅拆迁时，发现数十具穿着嫁衣的女性骸骨，手腕均有彼岸花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