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临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天己经大亮,但依旧是阴沉沉的,似乎昨夜的雨,只是暂时停歇。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执着而粗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焦躁。
林临皱了皱眉,走过去,通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的,是王建国。
他脸色煞白,头发凌乱,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具被恐慌和疲惫填满的空壳。
林临打开了门。
“出事了。”
王建国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冲进屋子,甚至没顾得上关门。
“今天早上,七点整。”他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全市所有的……我是说所有!所有的广播、电视台、户外大屏、甚至是地铁公交的移动电视……在同一时间,被劫持了信号。”
林临的眼神,微微一动。
来了。
作者的第二幕,开场了。
“信号被劫持了多久?”他平静地问。
“三分钟。”王建国抬起头,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整整三分钟,所有的屏幕都变成了一片雪花,所有的扬声器,都在播放同一段……声音。”
“什么声音?”
“一首歌。”王建国的声音在发抖,“一首……我从来没听过的童谣。”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那是他用自己的手机,录下的当时的广播信号。
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过后,一个清脆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由AI合成的童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那歌声,没有配乐,只有单调的、仿佛节拍器一样精准的吟唱。
歌词,简单而诡异。
“一只小兔子,白又白,”
“两只耳朵,竖起来。”
“不吃萝卜不吃菜,”
“张开嘴巴,等你来。”
“一面小镜子,摆上台,”
“照着你我,照着他。”
“谁是兔子谁是菜,”
“关上门来,猜一猜。”
歌谣,只有这两段,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那声音,冰冷得像是太平间里的手术刀,明明是童声,却听不到一丝一毫属于孩童的活泼与天真。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颗颗砸在人心上的、冰冷的石子。
“全市……都听到了?”林临问。
“对。”王建国关掉录音,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官方的解释是‘信号故障’‘技术原因’,正在紧急排查。但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这是……这是他干的!”
他口中的“他”,不言而喻。
这是“作者”,对林临昨天那条短信的……回应。
你不是说我剧本节奏拖沓吗?
好,我首接把整个城市,变成我的舞台。
你不是说我主角演技不行吗?
好,我给你找来几百万个……“观众”。
“现在,整个城市都快疯了。”王建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网上的讨论己经爆炸,各种猜测都有。有人说是黑客的恶作剧,有人说是外星人,还有人……己经开始往邪教和末日预言上联想了。”
“恐慌,正在像病毒一样蔓延。”
林临听着王建国的叙述,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楼下,小区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或疑惑、或不安、或兴奋的神情。
整个城市的平静,就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被这首诡异的童谣,轻易地捅破了。
“他想干什么?”王建国近乎绝望地看着林临,“他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出题。”
林临缓缓开口,目光穿透了阴沉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个躲在幕后,正在欣赏着这一切的、孤独的导演。
“一只兔子,一面镜子。”
他轻声念着歌词里的关键词。
“这是一个……关于‘献祭’和‘替代’的游戏。”
林临的脑海里,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无声地翻动着。
无数与“镜子”、“替代”、“二重身”、“献祭仪式”相关的、疯狂而混乱的知识,开始自动地组合、筛选。
他知道,“作者”在邀请他入局。
这个谜题,就是考卷。
如果他解不出来,或者解错了。
那么,这座城市里,那几百万个听到了歌声的“观众”,或许,就将成为这场盛大演出中,第一批被献祭的……
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