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菜

厨房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混杂着肉质烧焦和香料腐败的恶臭扑面而来。热浪像是有形之物般撞击在林徊脸上，让他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透过蒸腾的雾气，他看见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台面上布满了暗褐色的污渍，那些污渍组成了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图案。

主厨背对着他们，肥胖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个厨房的空间。他的白色厨师服上绣着金色的七芒星图案，随着呼吸不断变换着颜色。当主厨转身时，林徊听见苏翎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根本不能被称作人类。

主厨的身体由层层叠叠的脂肪构成，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能清晰看见下面蠕动的血管和黄澄澄的油脂。那些油脂中悬浮着无数细小的颗粒，每个颗粒里都包裹着一个微缩的人影，正在无声地尖叫。他的头部己经完全变形，嘴巴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里面排列着七圈锋利的牙齿，每一圈牙齿都在以不同的速度旋转。

"啊，新食材。"主厨开口时，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的舌头分叉成三条，每条舌尖都长着一只眼睛，此刻正贪婪地打量着来客。"我闻到了'清醒者'的香味...特别是那个女孩。"

他的目光落在苏翎身上，粘稠的唾液从嘴角滴落，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小坑。那些唾液里裹挟着细小的牙齿，落地后立刻长成微型的主厨形象，尖叫着爬向苏翎的脚踝。

"尤其是女性清醒者，"主厨陶醉地深吸一口气，他膨胀的腹部随之起伏，能看见里面消化到一半的人形轮廓，"她们的绝望最为鲜美...像陈年的红酒一样醇厚。"

林徊向前一步挡在苏翎面前，暴食的碎片在他掌心剧烈发烫，几乎要灼穿皮肉。他举起晶核，让主厨看清里面正在成型的餐厅场景。"你要的是这个吧？"他的声音异常冷静，"放我们离开，它就是你的。"

厨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炉灶上的火焰同时凝固，锅中的浓汤停止沸腾，连悬挂的厨具都停止了晃动。主厨的七圈牙齿停止了旋转，三条舌头上的眼睛同时眯起。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主厨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浑身的脂肪像海浪般剧烈抖动。挂在墙上的刀具随着笑声共鸣，发出刺耳的金属颤音。一滴油脂从他的眼角滑落，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麻雀，随即爆裂成一团血雾。

"愚蠢的小羊，"主厨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那些泪水落在地上立刻结晶成小小的盐粒，"你们早就是我的盘中餐了...从你们踏入餐厅的那一刻起。"

他打了个响指，声音像是骨头断裂的脆响。

餐厅的墙壁突然蠕动起来，灰白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嵌着的人影——那些都是曾经进入过副本的玩家，现在被做成了"活体储藏柜"。他们的腹部被剖开，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有个年轻人的胸腔里种着一株番茄藤，鲜红的果实正从他的眼眶里长出；一个老妇人的脊椎被改造成香料架，上面挂着一串串风干的器官；最骇人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的头盖骨被掀开，里面盛着仍在冒泡的巧克力喷泉。

最靠近林徊的一个"储藏柜"突然睁开眼睛，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快......跑......"他的声带己经被切除，声音首接从肺部挤压出来，带着血沫的嘶嘶声。

主厨的一条舌头如鞭子般射出，瞬间刺穿了那个玩家的头颅。舌头收回时，尖端卷着一团跳动的脑组织。"用餐时不要说话，"他嗔怪道，将脑组织丢进身旁的汤锅，"这是基本礼仪。"

苏翎的剪刀己经化作一道红光袭向主厨，刃口上的血珠全部睁开，变成无数只细小的眼睛。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却在距离主厨咽喉三寸处被硬生生挡住——一堵由食物残渣构成的墙凭空出现，里面混合着碎骨、头发和未消化的肉块。那些残渣不断重组变形，最后凝聚成一张巨大的人脸，对着苏翎发出无声的嘲笑。

"没用的，亲爱的，"主厨温柔地说，用一条舌头舔了舔汤勺，"在我的餐厅里，暴力是被禁止的...除非是烹饪所需的合理暴力。"他另一条舌头突然伸长，卷起操作台上的剁骨刀，轻松斩下自己的一截手指。断指在砧板上扭动着，很快变成了一块粉红色的肉排。

主厨拍了拍手，声音像是两块肥肉相撞。天花板上垂下数十条沾满酱汁的绳索，末端系着精致的餐巾环。那些绳索缓缓降下，精准地套向林徊和苏翎的脖颈。

"请入座吧，"主厨微笑道，三条舌头分别舔着不同的厨具，"主菜马上就要上了...今晚的特供是'清醒者之梦'，配迷失者肝脏和记忆泡沫。"

林徊突然意识到，那些根本不是绳索——而是人类的肠子。每一条肠子末端都连接着一个食客的腹部，随着肠子的蠕动，能看见里面尚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最近的几条肠子上还挂着识别牌，上面写着"最佳食客奖"和"光盘行动标兵"。

就在肠子即将套上他们脖子的瞬间，林徊掌心的暴食碎片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晶核内部的血丝疯狂游动，组成一行闪烁的文字：

"吃或者被吃"

与此同时，苏翎的剪刀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刃口上的眼睛全部流出血泪。那些血泪落在地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小洞。从洞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抓住了垂落的肠子。

主厨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的七圈牙齿停止了转动，三条舌头上的眼睛同时瞪大。"原来如此..."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你们不是来用餐的...你们是来参加厨艺考核的。"

厨房的灯光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所有厨具自动飞向操作台，排成一个完美的圆形。主厨肥胖的身躯开始收缩，最后变成一个身材匀称的中年男子模样，只是嘴角仍然裂到耳根。

"既然如此..."主厨优雅地鞠了一躬，"让我们开始真正的盛宴吧。"

他打了个响指，林徊和苏翎身上的衣服瞬间变成了洁白的厨师服。他们面前各自出现一个砧板，上面摆放着相同的食材：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一片沾着泪水的记忆碎片，和一把锋利的餐刀。

"规则很简单，"主厨的声音突然变得庄严肃穆，"用这些食材做一道能让暴食满意的料理。"他的目光落在林徊身上，"失败者...将成为下一道主菜的原料。"

厨房的墙壁上，那些"活体储藏柜"突然齐声低语："做菜...做菜...做菜..."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林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苏翎的剪刀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刃口上的眼睛全部变成了血红色。她看向林徊，用口型无声地说："相信我。"

主厨的三条舌头兴奋地颤抖着，舌尖的眼睛滴落腐蚀性的唾液。"计时开始..."他宣布道，"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饕餮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