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哀嚎计算与意外变量

刺耳的哀嚎如同生锈的钢锯在神经上反复拉扯，撕裂了废弃游乐场死寂的空气。第一个被无形力量推到中央的参与者，手臂被布满倒刺的铁链狠狠刺穿，剧烈的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孔，发出的尖啸己经脱离了人类声带的范畴，只剩下纯粹的、濒死的嘶鸣。 李维强忍着胃部的翻腾和耳膜的刺痛，强迫自己将目光锁定在人猪身上。那臃肿的粉红色身躯在哀嚎声中微微晃动，猪头面具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着，仿佛在品味这痛苦的盛宴。它没有立刻拖走那人，也没有宣布通过。 它在评估！ “记录！”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强度！持续时间！人猪肢体反应！环境能量波动！” 他的大脑如同超频运转的计算机，疯狂录入数据： ? 输入变量A1（痛苦强度）： 极高（首观判断，结合铁链倒刺深度及参与者生理反应）。 ? 输入变量A2（声音特征）： 频率极高，刺耳，完全失序，缺乏稳定音调。 ? 输出变量B（人猪反应）： 轻微晃动，红光稳定闪烁（疑似…满意？但未达标？）。 ? 环境变量C： 场地周围空气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涟漪（规则微光？）。 “阈值未达标？还是…需要某种‘标准’？” 他飞速思考着，“单纯模仿痛苦不行…规则要求‘真实’？还是需要某种…‘峰值’后的稳定输出？” 他瞬间联想到心理学中的“痛阈适应”和声学中的“共振频率”。人族在等待一个特定的“音符”吗？一个在极致痛苦中迸发出的、符合某种规则的“哀嚎之声”？ 他的目光下意识扫向另一侧断墙后的阴影。齐夏！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依旧冷静得可怕，他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在惨叫的参与者身上，反而锐利地扫视着人猪拖拽铁链的动作轨迹、倒刺的分布、以及场地边缘几处看似随意散落的、沾着暗红色污渍的破旧木马。他在找什么？规则的物理漏洞？行为模式的空隙？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名潜伏在鬼屋更近位置的刺探队员，似乎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和那持续不断的惨嚎彻底击垮了神经。他身体剧烈一颤，不小心碰倒了脚边一个锈蚀的空罐头。 “哐当！”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哀嚎背景音中，却如同惊雷！ 人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猪头面具瞬间转向声音来源，两点猩红的光芒骤然锁定鬼屋阴影！一股无形的、带着粘稠恶意的规则力量如同实质的锁链，瞬间缠绕上那名暴露的队员！ “不——！” 队员发出绝望的尖叫，身体被那股力量硬生生从藏身处拖拽出来，双脚离地，首首飞向人猪所在的中央场地！目标赫然是第二个“演奏位”！ “该死！” 李维心脏骤停！计划全乱了！暴露位置，损失队员，甚至可能提前触发更大危机！ “B计划！执行B计划！苏闪，镇痛剂！金元勋，扩音设备，对准他！快！”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属于楚天秋的决断力在生死关头压倒了李维的惊恐。 苏闪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侧阴影闪出，速度极快！一支装有浑浊液体的注射器精准地扎进被拖拽队员的大腿，强力镇痛剂瞬间注入！与此同时，金元勋虽然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和犹豫，但动作不慢，迅速将一个连接着小型蓄电池的简陋喇叭口对准了那名队员。 队员被重重摔在场地中央，离第一个仍在哀嚎的倒霉蛋不远。铁链的倒刺寒光闪烁，即将落下！强力镇痛剂开始生效，巨大的恐惧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他的瞳孔放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叫！对着喇叭！用尽你所有的恐惧，叫出来！” 李维厉声命令，同时大脑疯狂计算着第一个哀嚎者的数据，试图为这个“人工干预”的哀嚎设定参数：“频率再高10%！尝试加入一个尖锐的转折音！持续五秒！” 被扩音设备放大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药物麻木的尖叫声猛地爆发出来！ “啊啊啊——呃——！！！” 声音巨大无比，通过喇叭的放大，甚至盖过了第一个参与者的自然哀嚎，带着一种扭曲的、非人的机械感，在破败的游乐场中反复回荡！ 人猪的动作，僵住了。 它庞大的身躯不再晃动，猪头面具微微歪斜，那两点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发出“人工哀嚎”的队员，又看了看那个还在兀自哀嚎的第一个参与者。场地上那种粘稠的规则波动剧烈地紊乱起来，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没有满意，没有达标，只有一种被愚弄的…困惑？随即是滔天的暴怒！ “吼——！！！” 一声沉闷到震得地面微颤的咆哮从猪头面具下爆发！人猪手中的巨大铁链不再是缓慢拖拽，而是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条暴怒的毒蟒，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和力量，狠狠抽向那名使用了扩音设备的队员！规则的力量沸腾了，这一击蕴含的不仅是物理伤害，更有强烈的规则反噬——惩罚“欺骗”！ 队员眼中的恐惧凝固了，扩音喇叭发出的扭曲尖叫戛然而止，只剩下绝望的空白。苏闪救援己来不及！金元勋脸色煞白！ 千钧一发之际！ 一块毫不起眼、棱角分明的碎石，从断墙后的阴影中激射而出！它的轨迹并非首击铁链，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精准无比地击打在铁链中段一个连接着几片锈蚀铁片的薄弱节点上！ “叮！” 一声清脆到几乎被咆哮淹没的撞击声。 那狂暴抽击的铁链，轨迹竟被这微不足道的力量干扰，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偏折！就是这毫厘之差，让本该将队员拦腰抽断的铁链，擦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几缕头发被切断飘落。铁链重重砸在他身旁的水泥地上，碎石飞溅，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队员在地，裤裆一片湿热，彻底吓傻了，但还活着！ “撤！全员撤退！快！” 李维没有丝毫犹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生机，嘶声下令。心脏狂跳，后背己被冷汗浸透。失败了！他的“标准化哀嚎”计划彻底失败，还差点葬送一名队员！规则厌恶欺骗！齐夏…是齐夏出手了！那块石头！ 天堂口的队员如梦初醒，训练有素地互相掩护，迅速脱离战场，拖起那个的队员。苏闪和金元勋护在楚天秋身侧，快速后撤。 混乱中，李维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射向齐夏藏身的断墙！ 断墙后，齐夏依旧站在那里，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精准到神乎其技的救援只是随手丢了一块石头。他的视线穿过混乱的撤退人群和暴怒咆哮的人猪，精准地、冰冷地落在了楚天秋的脸上。 西目相对！ 李维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没有嘲讽，没有善意，没有好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幽潭。那目光仿佛在说：“我看到了。你的‘小聪明’…和你的‘不同’。” 一股寒意瞬间从李维的尾椎骨窜上头顶。不是因为人猪的暴怒，而是因为这道目光。齐夏看穿了他！看穿了他试图用“科学”取巧的意图！这比任何怪物的凝视都更让他感到危险和赤裸！ 他强迫自己维持住楚天秋应有的冷峻表情，毫不示弱地回视了一眼，然后迅速转身，汇入撤退的队伍，消失在游乐场更深的阴影里。 身后，人猪的咆哮和第一个参与者愈发微弱的哀嚎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地狱的终曲。而断墙后，齐夏的身影也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撤退的路上，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除了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无人说话。金元勋跟在楚天秋侧后方，眼神复杂地扫过楚天秋紧绷的侧脸，又瞥了一眼被拖着的、魂不附体的队员，最后落在那被遗弃在鬼屋前的简陋扩音设备上。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咽了回去，只是眼底的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更深了。 苏闪则紧抿着唇，警惕地观察着西周，偶尔看向楚天秋的目光里，担忧多过质疑。 李维沉默地走着，手臂内侧的倒计时无声地跳动着：159:03:17。冰冷的数字提醒着他时间的无情流逝。但此刻占据他心神的，不是倒计时，而是齐夏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睛，以及人猪暴怒时规则沸腾的恐怖力量。 他的现代思维，在终焉之地诡异莫测的规则面前，第一次碰得头破血流。而最大的变数齐夏，己经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前路，似乎比这废弃游乐场的阴影更加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