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楚隐川独坐帐中,提笔写下一封密信。羊皮纸上,他的字迹如刀刻斧凿般凌厉:
「高太师钧鉴:
南疆事有变,巫马烈军中现特供精米,疑与柳贼有关。今设局引蛇出洞,三日后黑水河畔当见分晓。乞公密查京城近来粮运动向,尤注意柳府名下商队...」
写毕,他取出一枚小巧的青铜印章,在火漆上按下——那是一个古朴的"楚"字,周围环绕着九朵梅花,正是先帝亲赐的丞相印。
"来人。"他轻声唤道。
帐帘微动,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跪伏于地。那是楚隐川手下的暗卫二把手墨七,曾在北狄潜伏十年,脸上刺着奴隶印记,却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速将此信送至京城太师高硕手中,切记,不可经驿站,必须亲手交付。"楚隐川将密信递出,"若遇拦截..."
"属下吞信自尽。"墨七平静地接过去,将信笺藏入中空的牙齿中,"绝不会让柳贼的人得到半个字。"
楚隐川微微颔首:"去吧。"黑影如来时般无声消失。
丞相掀开帐帘,望向满天星斗。南疆的夜空格外清澈,银河如练,却照不亮人心中的迷雾。远处传来伤兵的呻吟声,混合着军医熬药的苦涩气味。楚隐川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那是他离京时,幼妹偷偷塞给他的家传之物。
"柳明澈..."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如同诅咒,"你为一己私欲,通敌叛国,害我边关将士枉死..."月光下,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我要你血债血偿。"
三日后,黑水河畔果然爆发激战。
巫马烈亲率主力劫粮,却落入楚隐川精心设计的包围圈。叛军死伤惨重,仓皇逃窜。更关键的是,周军截获了一支伪装成商队的运粮队伍,活捉了为首的管事。
审讯帐内,楚隐川端坐上位,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子,绸缎衣裳己经破烂,露出里面细皮嫩肉的躯体——这绝不是常年奔波的行商该有的肌肤。
"姓名。"楚隐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小、小人张洪,只是个跑腿的..."男子额头抵地,不敢抬头。
楚隐川不急不缓地拿出一块令牌,丢在对方面前。那是从商队货物中搜出的柳府腰牌,背面还刻着"内院行走"西个小字。
张洪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丞相饶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奉谁的命?运的什么?送往何处?"楚隐川每问一句,声音便冷一分,到最后几乎能刮下霜来。
"是、是柳大人府上的周管家让小人运的,说是边关急需的药材..."张洪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改口,"不,是布匹!是上好的江南丝绸..."
楚隐川冷笑一声,示意侍卫抬进一袋"药材"倒在地上。上等精米如金沙般倾泻而出,袋底赫然印着兵部武库的烙记。更致命的是,米堆中还混着几封未拆的信件,封口处盖着柳明澈的私印。
铁证如山。
帐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张洪牙齿打颤的声音。楚隐川起身,玄色官袍如水般流泻而下。他走到张洪面前,黑靴停在对方颤抖的手指前。
"想活命吗?"丞相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张洪磕头如捣蒜,额头在粗糙的地面上撞出血痕:"求丞相开恩!小人愿做牛做马..."
"那就把你所知道的,柳明澈与巫马烈勾结的一切,原原本本写下来。"楚隐川俯身,冰凉的指尖挑起张洪的下巴,强迫这个如泥的男人首视自己的眼睛,"记住,若有一字虚假..."他看向帐外正在磨刀的刽子手,"南疆的野狼会很感激你的血肉。"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峥匆匆赶来,铠甲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丞相,巫马烈残部己退至洛水以北三十里,是否追击?"
楚隐川望向北方,那里是洛水,更远处是连绵的南疆群山。他缓缓摇头:"不必了。困兽犹斗,何况..."他转身看向案几上的证据,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我们己经钓到了更大的鱼。"
该回去会会柳明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