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如同天边的泪水,突然间倾盆而下。雨点如豆,猛烈地敲打着车窗,霓虹灯的光影在雨雾中扭曲,汇成一条模糊的光河。
苏晚晚紧握着星野的检查报告,指尖被翡翠镯子硌得生疼,仿佛心中的焦虑也随着这份疼痛而愈发强烈。
自从上次孕检报告的乌龙事件后,傅时砚的目光中总是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办公室里悄悄添置了儿童绘本和毛绒玩具,美其名曰“方便星野来玩”。
“傅总,后面有辆车一首跟着我们。”司机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晚晚猛地抬头,透过后视镜,一辆黑色SUV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车灯在雨幕中闪烁,如同两团猩红的鬼火。
傅时砚原本翻阅文件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手指上的黑曜石戒指在台灯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加速,去傅氏私人医院。”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在这平静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伸手将苏晚晚拉向自己,让她坐得更稳一些。
话音未落,那辆黑色SUV狠狠地撞上了轿车的尾部。巨大的冲击力让苏晚晚的头部猛地撞上了防弹玻璃,剧痛瞬间蔓延开来。
傅时砚低声咒骂,他的长臂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却重重地磕在车门上。“别怕。”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镇定,“有我在。”
轿车在雨幕中滑行,轮胎与湿滑路面的摩擦声刺耳而急促。苏晚晚紧握着座椅,透过模糊的玻璃,她隐约看到SUV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着他们。
她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想起了钟楼暗格里那份死亡报告,想起了星野病历上那行“黄金抗体”——难道那些追杀傅家守护者的人,真的找上门了?
“快趴下!”傅时砚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寒风,他的动作迅猛而果断,将她推倒在座椅上。子弹呼啸而过,擦着车顶,留下一道道狰狞的金属划痕。
他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跳动,声音冷静得几乎不带一丝温度:“启动三级防御,封锁海城所有路口。”
轿车最终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安全气囊在瞬间弹出,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傅时砚的身体紧紧护住了苏晚晚的头部,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西装左肩己经被鲜血染红——在刚才的撞击中,一根断裂的钢筋穿透了车门,深深地扎进了他的手臂。
“你受伤了!”苏晚晚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想要查看他的伤口,却被傅时砚紧紧按住。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努力挤出一抹微笑:“这点小伤,死不了。”
他从西装内袋中掏出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中,纸条上的字迹因为血迹而变得模糊不清:“如果我死了,傅氏20%的股权就转给你和小葡萄。”
“别胡说!”苏晚晚的眼眶泛红,她想起了档案室里他失控的拥抱,想起了他在办公室偷偷为星野准备的玩具,“你不能死,星野还在等你带她去游乐园!”
傅时砚的瞳孔微缩,他的手轻抬,试图拂去她脸颊上的雨珠,却因失血过多而无力垂落。他的声音渐弱,如风中残烛:“照顾好她……”他低语,“还有,别相信任何戴葡萄胸针的人……”
警笛声划破雨幕,由远及近,黑色SUV见状不妙,急转车头,消失在茫茫雨夜。苏晚晚紧紧抱着昏迷的傅时砚,她的泪水与雨水交织,滴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
翡翠镯子突然变得炙热,内侧的葡萄纹路仿佛有了生命,在她的肌肤上烙下灼热的印记——这是傅家守护者血脉的共鸣,还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苏晚晚在走廊里焦急地来回踱步,手中紧握着那张沾血的纸条。星野的哭声从电梯口传来,小女孩挣脱保姆的手,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爸爸怎么了?星星不要爸爸疼……”
“星野乖,爸爸会没事的。”苏晚晚蹲下身,将小女孩拥入怀中,却发现小女孩手中紧握着一枚青铜葡萄胸针——与傅时砚最后的警告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她突然想起顾言深办公室墙上的装饰画里,似乎也有类似的图案。
“这胸针从何而来?”她的声音努力保持着平静的湖面,不泛一丝涟漪。星野的肩膀微微颤抖,指向那个角落,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如同幽灵般迅速消失在消防通道的阴影中。
苏晚晚的心跳猛地加速,她将星野交给匆匆赶来的特助,随即像离弦之箭般追了出去。
雨势愈发猛烈,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她在医院后巷的狭窄空间中终于追上了那个男人。
在昏黄的路灯下,他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摘下帽子——竟然是仁心医院的副院长,她曾经的恋人顾言深。
“晚晚,我们好久不见了。”他手中的注射器轻轻摇晃,紫色液体在雨幕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交出傅时砚的遗嘱,我可以考虑放过你和星野。”
苏晚晚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原来血色藤蔓的人就是你。”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脑海中闪过钟楼暗格里的死亡报告,傅时砚背上的爪痕,“当年也是你......”
“没错,是我给傅母注射了噬金菌。”顾言深步步紧逼,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傅家的守护者血脉必须断绝,而你,苏晚晚,那个带着半块葡萄胎记的女人,注定要成为我们的容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夜风中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袭来。
傅时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顾言深的身后,他的手臂上缠着绷带,鲜血己经浸透了纱布,但他的动作却异常精准,牢牢地扣住了顾言深的咽喉:“敢动我的人,你以为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顾言深的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突如其来的一幕钉在原地。傅时砚,那个本应奄奄一息的人,竟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你……你怎么可能……”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被傅时砚一拳狠狠击中,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坠落。
苏晚晚的目光紧紧锁住傅时砚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眼中泛起的水雾几乎要溢出。“你才从手术室出来,这是在玩命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也充满了关切。
“命由我定。”傅时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的目光在苏晚晚的脸上停留,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轻轻地将她额前湿漉漉的发丝拨到耳后,却在动作间因伤口的疼痛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警笛声划破夜空,顾言深被迅速赶来的保镖制服。苏晚晚搀扶着傅时砚,两人的身影在雨中缓缓向医院移动。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却无法冲淡他们之间悄然萌生的情愫。
“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苏晚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你要是敢离开,我就把星野交给你妈,让她在天堂好好教训你。”
傅时砚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但这笑声却因牵动伤口而变成了咳嗽。“明白了,傅太太。”
他的目光深邃,如同黑曜石般映照着她的身影,“不过下次,换你来保护我,记得手别抖。”
雨,悄无声息地停了,仿佛连夜的喧嚣也随着它的离去而沉寂。东方的天际,一线曙光如同利剑般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带来了新的一天的希望。
苏晚晚站在窗前,目光落在傅时砚的脸上,那苍白的面色下,却隐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感到腕间的翡翠镯子不再只是冰冷的石头,而是有了温度,仿佛它也在诉说着什么。
“你看,天亮了。”苏晚晚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傅时砚微微一笑,尽管脸色苍白,但眼中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是啊,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苏晚晚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她意识到,这段婚姻,虽然起初只是一场交易,却在无数次的风雨同舟中,悄然生根发芽,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怀里的那份遗嘱,那上面沾染的血迹,此刻却如同跳动的火焰,温暖而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