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门打开的一瞬,风饮轻鸣。
陆长风站在门前,额上冷汗未干。风饮自斩残魂而归,饮枯暗沉,仿佛正在沉淀那万魂之重。
他深吸一口气,抬步踏入。
这一次,塔中漆黑如墨。
真正的黑,不是缺光,是吞光。
风饮剑意微扬,化作风环探路,竟瞬间被吞没。空气中,一种令人恶寒的死寂压住了所有气机。
第三魂低道:
> “别用感知。”
> “这里,不剩下多少‘生者’的东西了。”
他话音未落,前方黑暗中——
一道身影浮现。
他高大,却无头。
衣袍陈旧,剑背横挂,步伐如常,却如尸走。
陆长风定住身形,不动。
第三魂压低声音:
> “此人名叫‘无颅’。”
> “三百年前,被其宗斩首,却未死。”
> “他将‘意识’寄于剑上,自斩以来,身不离剑,意不离战。”
“你面对的,不是人。”
“是……纯意志的‘剑’。”
—
那人停下脚步,离陆长风不足十丈。
他缓缓抽出背后长剑,动作娴熟,无声无息。
剑身古旧,布满裂痕,但其上气机却强烈至极,竟如一道裂界之线,横断虚空。
陆长风眼中微缩。
那柄剑,无视了剑修的一切技法架势,仅凭存在本身,就让他感到难以跨越。
对方没有头,自然也无眼。
可陆长风却感到一种极其清晰的注视感。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对手”。
是——一柄人形剑。
—
第一剑。
无颅动了。
他挥剑如风,剑身无声,却瞬间出现于陆长风颈前!
陆长风身形一晃,风饮出鞘,勉强挡住来剑。
铿!
双剑相交,陆长风整个人被震退十丈!
他第一次在肉身碰撞中处于如此彻底的下风!
风饮在手,却像斩入山岩!
这人没有魂术,没有术法,甚至没有表情。
可他的每一剑,都如地狱中的死者意志——不容反驳。
—
第二剑。
来得极慢,却避无可避。
陆长风识破轨迹,早己闪身,仍被对方斩中肩骨!
血溅数步。
陆长风半跪在地。
这不是因为他慢,而是——
> “对方不是看着你出剑。”
> “是‘想要你中剑’。”
剑意,纯粹到令人窒息。
第三魂急道:
> “陆长风,别再用身体反应。”
> “你要感知他的‘剑想’!”
陆长风抬头,眼中血色翻涌,风饮剑气随之一震。
他不再退。
他,闭上了眼睛。
—
第三剑。
无颅轻挥。
剑势比前两次更慢。
可就在刹那间,陆长风原地踏前一步!
风饮一撩,正好与来剑相交!
锵——!
这一剑,他挡下了!
而他仍闭着眼!
他终于捕捉到了一点。
> “剑,不是他身体在动。”
> “是他‘想杀我’的那一念动了。”
而风饮,在他心中,也是“我想活”的那一念。
剑,是念的延伸。
—
陆长风睁眼,眸中映出剑光,冷静如冰。
他沉声吐出一字:“来。”
无颅挥第西剑。
这一剑,竟是一连串虚斩、假意、残影、空突!
却在最末一点凝聚为真正剑意!
陆长风反而不再动剑,而是抬手——以“饮枯”空拳破空击碎虚斩!
风饮再起,逆势劈下!
轰——!
无颅第一次被震退两步。
他的“剑念”被正面压制。
陆长风神情不变,低声:
> “你虽无首,却仍存念。”
> “念可斩,我便破你。”
他风饮再提,闭目而斩。
此斩无形,亦无声。
风饮自出,绕体三转,收归鞘中。
无颅静立不动。
数息后,他的剑忽然自行碎裂。
下一刻,他整个人缓缓跪倒在地。
不死,不吼,不动。
他身躯开始崩散,灰尘从肩膀至脚踝,寸寸风化。
在他消失之前,他缓缓抬手,将一物抛出。
一枚青铜小卷轴,封闭之中若隐有字,气息极轻,却难以感知内部内容。
陆长风没有多言,接过,收起。
第三魂喃喃:
> “这是……观剑录?”
> “罢了,别打开。”
> “等以后吧。”
—
塔门再次打开。
陆长风一步一步走出去,血迹自肩洇下,脚步微颤。
他知道。
下一战,是最后一战。
十二层,最后的囚者——
没有名字。
没有传说。
只留一句话:
> “无人能见其全貌。”
> “因见之者……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