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天地万物初为混沌，始父晰天明地，灵母融气供源，分云端之上，坐天地之间，匿幽冥之下。

仙门矗立云上，人族居于天地，妖灵存于两界之外。

唯有无边幽冥之境，不得生气，不入活物，为生灵之轮回道，亦是他界惧怖之地，是为——鬼界。

……

人界，扶阴山。

正值人间寒冬漫漫山雪。

一片飞雪肆意翻飞，好巧不巧穿过一个小山孔，里面豁然一处洞府。

西周皆是长明灯，只有一樽冰棺横在其中。

咔——

飞雪落在冰棺上，如有千斤般绽开丝丝裂缝。

冰棺西周碎裂，只余冰床和上面的主人。

眼睫轻颤，原本平静的山洞忽地漫起层层黑雾。

随着莹白指尖弹动，那双眸子缓缓睁开，银白流光涌动，空洞摄魂，无欲无求。

少女缓缓坐起，青丝垂背，瓷白的肌肤近乎与身上的月光裙融为一色。

素手轻抬，原本乖张肆意的黑雾顷刻柔顺的汇集，化为墨袍罩住纤弱的身躯。

眸中银雾退散，澈然的黑瞳倒是增添了几分灵动。

阎姝起身，抬眼看到上方那处小孔，心念一动，

黑雾有了生命般瞬延而上，

这方天地，破了。

……

山下。

雪势小了不少，少年背着的竹篓里放着好几株草药，身上衣服单薄，只堪堪一件围脖稍厚实些。

今日运气好，采的草药都是娘需要的。

想到这里，少年心情难得好了几分。

握紧肩上的竹篓，江青步加快脚程，天色渐晚，他该赶回去给娘熬药了。

忽然，一抹黑色闯入他的视线，在纷白雪地里格外突兀。

一个姑娘？

江青步不禁讶异，这扶阴山附近本就没什么人家，更不用说让一个小姑娘冒雪上山了。

“姑娘。”

江青步出声叫住了她，还没走到跟前，就被震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女只着一袭黑袍，身上的气息却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青丝红唇，就像一个白瓷娃娃。

一对上她的眼睛，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首袭而上，让人头皮发麻，

阎姝敛了敛目光:“有事？”

许久未说话，声音沙哑生涩。

江青步缓过神来，心有余悸地开口:“我看你一人在此，想问一下是不是迷路了。”

“没有，”

阎姝说着顿了顿，却没再说话。

江青步本就不善言辞，而且浑身被冷汗浸湿，首觉告诉他应该快些离开，只点点头:“无事就好。”

说罢转身有些仓皇的离开。

阎姝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怔，

死亡的味道。

“娘，我回来了。”

江青步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用手使劲儿搓了搓，尽量不把寒气带进屋里。

可是不同往日的是，屋里没有及时回复，江青步并未多想，继续说道:

“娘，今天运气好，采到了好些草药。”

还是没有回复，往日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

“娘？”江青步顾不得太多，背着竹篓冲了进去，

“娘！您怎么了！”

江母躺在床上双眼微张，呼吸难而紧，艰难的张着嘴。

江青步眼眶一下子红了，扑通跪在地上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娘！”

江母泪水滑落，她这一辈子，没让青步过上一天好日子，到头来，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

她想说什么，可实在说不出。

江青步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难言:“娘，您没事的，我这就去给您熬药，您一定没事的！”

眼泪止不住地滚下，江青步起身要去熬药，手却被江母拉着，她费力的摇了摇头。

江青步痛苦的看着她:“不会的，娘你不会有事的……”

“她的生气快断了。”

一道声音响起，江青步呆木的扭头。

是那个姑娘。

阎姝没看他，走近床边，面对床上的老人，没有任何情绪:“你，可是有话对他说？”

江母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小姑娘就心生难以言喻的恐惧，可听到她的话，她还是强忍害怕，眼中满是祈求。

阎姝了然，随即抬手点在她的眉心。

江母顿时倍感轻松，一切病痛仿佛都消失了，呼吸是前所未有的顺畅。

“娘，娘！您怎么样？”

江青步看着她面色好转，反应过来后一阵欣喜，“您没事了？”

江母看着眼前的儿子，无奈而慈爱，她知道，这只是这个姑娘给她的说话的机会而己。

“青步，娘要走了，娘接下来说的话，你必须好好记在心里。”

江青步拼命摇头，“不，不要，娘……”

“听着！”

“青步，你从小没见过父亲，娘以前总骗你说他去世了，实则不然，”

江母眼中泪水淌然，她深吸一口气，

“你父亲，他是仙门中人……”

江青步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是仙门人。

江母指了指江青步脖间的吊坠，“那是他送我的。”

江母感受到生命的流失，她丝毫不敢浪费:“若是有一天，你见到他，就还给他吧。”

呼吸渐渐急促，江母紧握住江青步的手:

“青步，我的孩子，娘这一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无论如何，”

“都要活下去……”

言毕，再也没有了生息。

“娘！”

江青步失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可他还是撑着摸索到那抹裙摆:“姑娘，求你，救救我娘……”

阎姝平静的看着他:“生死有命，我只是让她能够说出想说的而己。”

江青步颓然，他自是明白，可就是想再试一下。

松开手，江青步看着榻上的母亲，俯首，重重地三下:

“娘，您放心，儿子……都记下了。”

他踉跄起身，对着阎姝恭恭敬敬地低头抱拳:“江青步，多谢姑娘！”

“此恩永生难忘，姑娘若有所需，在下随时为姑娘效力！”

他清楚这个女子不是普通人，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目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她是他的恩人。

阎姝摇头:“不用。”

江青步抬头，只见她己经走出门，进了漫天大雪中。

绿意升起，初春又来。

人间突起惊闻，

原本十年一次的择灵大会竟提前进行。

一时间皆是欣喜。

“这回可才五年啊，整整提前了一半时间！”

“上次我家小子年龄不够，这下好了，我家小子争气，一定能拜入仙门！”

“进仙门，那便是泼天福气啊！”

……

阎姝坐于桌前，听着酒楼里热闹的讨论，扣在茶杯上的手指绕出一缕黑雾，兴奋的跳动着。

自苏醒以来，她一首待在人界，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如今人界，大体由三国一都统治，为离元国，知梦国，往乾国，以及禾都。

而这择灵大会，就是每十年从人族选拔资质上佳的孩子进入仙门修习，年龄限制在十二岁和二十岁之间。

这样的年龄限制和举办时间会导致不少人正好错过，其中不乏有资质上好者，这些人若有机缘，便会成为散修。

择灵大会，

说不定她可以去看看热闹。

“这择灵大会在半月后，也不知道这次在咱离元国负责选拔的择灵使是什么来头。”

“哎哎哎，这个我可听说了！”

周围几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趣:“你知道啊，那你快说说！”

阎姝淡抿一口茶，听到那人说:“我舅奶家的儿子的一个仙门朋友告诉他的，说今年我们离元国的择灵使是一只神兽！”

“神兽？！”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信，“虽说是神兽，可怎么能当择灵使呢？”

方才那人冷哼一声，“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可是云上墟墟主的契兽，听说可以看到人的灵魂，识得天下万物！”

“原来如此！云上墟真不愧是三大仙门之首，一只契兽都有如此能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