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姣姣指尖轻触安雅冰凉的腕骨,感受着对方脉搏剧烈的震颤。
月光透过扭曲的枝桠洒在安雅苍白的脸上,将她眼下的青黑阴影勾勒得愈发明显。
“安雅…真的没事吗?”
她垂下眼睫,声音里裹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你是在我们离开后遇见了什么吗?"
安雅的喉结动了动,鹿皮靴无意识地碾过枯叶。
那些被鬼新娘利爪撕碎的记忆突然翻涌。
浓稠的黑雾里,猩红嫁衣如同血色旋涡,新娘腐烂的指尖几乎戳到她面门:“你不准再接近姣姣!”
带着腐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我看的出来,姣姣是有些喜欢你的。”
“安雅?怎么不讲话呀?”
林姣姣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安雅却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半步。
鬼新娘最后那句话在她脑海中炸响:“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她不禁地在想,决定带林姣姣出去,是否是正确时。
此刻林姣姣关切的眼神,眼神坚毅了一瞬,下一刻让她想起新娘空洞眼眶里闪烁狠厉的光。
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太痛苦了。
林姣姣看着安雅骤然绷紧的脊背,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半分弧度。
她伸手去够对方发颤的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被安雅慌乱躲开。
西密林的夜风卷起枯叶,将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安雅,你在害怕我吗?”
林姣姣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僵,夜风卷着腐叶擦过她微凉的指尖,将那份未及触碰的温度一并吹散。
她垂眸望着安雅刻意后撤的脚步,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如果我对你造成了困扰,那我很抱歉。”
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消散在簌簌的叶响里。
绣着金线的裙摆扫过潮湿的地面,惊起几缕幽绿磷火,在暮色中划出破碎的弧线。
林姣姣的靴尖碾过一截枯枝,断裂声清脆如心碎。
她最后望了眼安雅紧绷的侧脸,转身时发间的步摇撞出细碎声响,混着远处传来的夜枭啼鸣,在密林中荡开层层回音。
红色身影渐渐没入缠绕的藤蔓,唯有沾着露水的蛛网在她身后轻轻颤动。
“等等!”
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林姣姣数着第三十七步时,身后终于响起那道颤抖的呼唤。
夜风裹着迟疑与慌乱掠过耳畔,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笑意,露出把握好的弧度。
“姣姣!”
安雅的声音撞在扭曲的树干上,碎成颤抖的音节。
林姣姣数到三秒,才缓缓转身,月光正巧攀上她泛红的眼眶,将睫毛上凝结的水雾染成细碎的银。
显得格外可怜,安雅顿时愧疚感丛生。
“别走好吗?”安雅攥着衣角踉跄上前,发间银铃摇晃出凌乱的节奏,“我......我只是太累了。”
她望着对方躲闪的眼神,听着刻意放软的语气,突然想起鬼新娘消散前攥着画卷的模样。
“真的吗?”
她伸手时指尖仍在“发颤”,却精准地握住了安雅冰凉的手腕。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我不希望安雅有事情瞒着我哦。”
安雅生怕林姣姣走了,连忙点着头。
“安雅是乖安雅,对吗?”林姣姣温柔地抚过安雅的脸颊。
“所以安雅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安雅颔首,和林姣姣那柔情的目光对视,便没了抵抗。
要告诉吗?那会连累姣姣吗?
姣姣那么好…一定会没事吧?
“我遇见鬼新娘了,她…她威胁我不要接近你。”
林姣姣目光凝了凝,手上的动作也顿住。
“乖哦安雅,现在没事了。”
安雅还是很恐慌,她并不怕死,只是怕不能和林姣姣在一起。
安雅刚张开嘴,喉间溢出的话音便被撕裂成碎片。
东边密林骤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惊起一群夜枭扑棱棱飞向天际。
腐叶堆里传来窸窣蠕动声,像是无数条蛇在泥泞中蜿蜒前行。
“怎么了?”
安雅下意识往林姣姣身边缩,却被对方突然揽住肩膀。
“是…是她吗?”
林姣姣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掌心带着温度覆上她颤抖的发顶,看似安抚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别怕,是迷路的小兽罢了。”
林姣姣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甜腻,揽着安雅的手臂却猛地发力,将她整个人扭转方向。
远处传来低沉的嘶吼,震得树干上的露珠簌簌坠落,而她们己朝着湖泊方向疾步而去。
另一边正是谢繁在其中极速奔跑,淤泥形态的鱼怪正在极速的追赶。
“你要跟我不死不休?”
话音刚落,就是一掷飞镖旋出。
“把东西…交给…我!”
谢繁冷笑一声,借着树枝的力朝着旁边跳跃:“不给。”
也不知道姣姣怎么样,如果把这封信交给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谢繁满心满眼里都是姣姣。
看着下方极速追赶的淤泥们,她再也没了思考的心绪。
得尽快甩掉这东西,不然她怎么去找她的姣姣?
她盯着眼前那棵盘满血藤的古槐。
树皮上三道新鲜抓痕,正是十分钟前自己用匕首留下的标记。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她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月光竟变得猩红如血,将西周扭曲的枝桠染成森然的剪影。
“该死。”
她扯下斗篷下摆裹住掌心,指尖触到腰间法宝的瞬间却僵住了。
早在之前追赶时,那一次保命的机会就给用了,眼下无可奈何她只能祭出公会的东西。
公会特制的迷途针本该发出指引蓝光,此刻却在锦囊里剧烈震颤,针尖如同活物般疯狂旋转,在夜色中划出刺目的残影。
腐殖质的腥气突然变得浓烈,树影间隐约传来指甲刮擦树皮的声响。
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存在在暗处数着她的心跳。
谢繁猛地抽出飞镖,刀锋劈开缭绕的雾气,却只斩断几片泛着荧光的孢子。
当第三圈年轮状的腐叶堆出现在脚下时,她终于明白——这不是普通的迷路。
迷途针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金属表面浮现出血色纹路,竟开始反向灼烧她的皮肤。
她咬牙将发烫的法宝塞进背包,靴跟重重碾过地面的腐泥,溅起的黑水里混着半截人类指骨。
“想困住我?”她扯开染血的领口,露出锁骨间的纹身,冷笑在森然的林子里荡开回音。
然而当她握紧剑柄再次迈开步子,却没发现身后每一个脚印都在迅速被淤泥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