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指缝间沙沙流淌,
法夏沉溺于翻涌的思绪,浑然未觉肌肤下正滋生的异兆。
某种自骨髓深处破土而出,如藤蔓般攀爬上每一寸神经。
当她惊觉低头,瞳孔骤然收缩——原本皎洁如霜的肌肤正褪成翡翠色泽,细密的鳞片簌簌生长,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荧光;
指尖与足踝正被柔韧的鳞片吞噬,一截覆着青鳞的尾椎刺破皮肉,在草丛里扫出沙沙轻响。
她浑身战栗,尾尖无意识地拍打地面——此刻的自己,分明是古籍中记载的修蛇形态。
父亲临终前那道贴在眉心的符印忽然灼痛,难道这场失控的蜕变,竟与血脉里封存的秘术有关?
她曾以为觉醒的变身能力是上帝馈赠的戏法,却不料此刻沦为困兽,鳞片下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次摆尾都掀起陌生的风。
毕竟,谁能坦然接受:才觉醒七日的异能,竟在创伤与恐惧中挣断枷锁,化作脱缰的野兽?
暮色浸透草茎时,她蜷进荆棘丛的阴影。
潮湿的泥土蹭过鳞片,某种近似绝望的疲惫席卷全身。
十二时辰——父亲出事前攥着她的手,曾用染血的指尖比划出这个数字。
或许等月轮碾过中天,这场荒诞的异变便会如晨露般消散?
她藏匿于草丛之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但长时间保持高度警惕使得她疲惫不堪。
渐渐地,困意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
最终再也支撑不住,她将头埋进尾环,任由困意如潮水漫过意识,却在沉入黑暗前,听见草丛里窸窣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法夏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身边多出了三条小蛇。
法夏蛇身猛地一震,
尽管自己也是一条小蛇。
还没等它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三条幼蛇的信子拂过她的鳞片时,法夏的尾尖条件反射地绷首。
“新蜕的鳞光真漂亮!”黄斑幼蛇吐着粉舌,瞳孔里映着她青碧的倒影,
“像去年春天落在溪面的孔雀翎羽。”
黑斑蛇绕着她游成圆圈,鳞片相撞发出细碎的响:“你闻起来像带露的药草!”
她僵首着躯体,用蛇类特有的气音吞吐:“我...只是路过。”声音在信子的颤动中碎成涟漪,惊起几只蛰伏的萤火虫。
黄色斑纹小蛇吐了吐信子说:“我们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吧。”
法夏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现在也无处可去,便跟着它们游走了。
它们游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洞前,洞里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幼蛇们缠着她游向树洞时,法夏嗅到了混杂着苔藓与琥珀的奇香。
那气味勾动喉间腥甜,尾椎处忽然传来针刺般的锐痛——是人类的指节在生长?
她心中大喜,难道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解除变身?
她狂喜地甩尾,却在这时听见划破云层的尖啸。
正当她满怀期待之时,一只巨大的老鹰从天而降,朝着它们扑来。
鹰爪撕裂空气的声响里,那三条小蛇惊恐万分,西处逃窜。
幼蛇们的惊叫碎成星芒,法夏本能地朝树洞深处窜去。
鳞片擦过洞口的瞬间,瞥见自己尾尖尚未褪尽的人形指甲,正滴着混杂青草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