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江鱼白利落地首起腰身，指尖轻叩储物空间，一方素白手帕应声而现。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尸水，眉眼低垂间，烛光在睫毛下投出细碎阴影。
待最后一滴水渍消失，他屈指轻弹，赤红火苗骤然在掌心腾起，手帕瞬间化作灰烬。
“带我去见见那位云锦姑娘。”
“好好好，公子这边请。”鸨公佝偻着背，脸上堆起谄媚的笑。
行至花园深处，暮色如泼墨般浸透苍穹。
琼华岛周围的星罗岛屿次第亮起灯火，琉璃盏与羊角灯连成璀璨星河，将湖面搅得碎金翻涌。
丝竹声裹挟着脂粉香破空而来，画舫上的鎏金灯笼刺破夜色，正缓缓朝着岸边驶来，船头乐伎的琵琶声铮铮作响，惊起芦苇丛中几只白鹭。
“都闹猫妖了，还惦记着接客？” 江鱼白驻足冷笑，少年人清冽的嗓音裹着三分讥讽，眉梢眼角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果然是钻到钱眼里，连命都不要了。”
“您这话说的，这人总要讨生活不是，要是没了钱，我这么多姑娘靠什么活着。”鸨公赔着笑，眼角皱纹挤成核桃褶子。
江鱼白猛地收住脚步，靴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琥珀色瞳孔映着廊下摇晃的灯笼，泛起几分兴味，“春华楼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你就不怕他们出事。”
鸨公佝偻的脊背突然挺首，三角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您都知道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了，他们身上自然都带着保命的宝贝，寻常邪祟近不了身的……”
尾音拖得悠长，混着远处画舫飘来的靡靡之音，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所以没有身无寸铁的姑娘们，就要承受猫妖的怒火。”江鱼白冷笑出声，眼中不屑与怒意翻涌，琥珀色瞳孔在烛火下烧得发亮。
鸨公喉间发出几声不成调的支吾，面上一阵青红交替。
好不容易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忙不迭地转移话题，眼神躲闪：“再往前走走，便是云锦姑娘的闺房了。也是因着这猫妖作祟的事儿，我这两天都没敢让她接客呢。”
他搓着双手，佝偻的身子微微前倾，似是想借着殷勤的姿态，驱散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说完，他又不安地瞥了眼江鱼白，脚步不自觉加快，领着他往那灯火深处走去。
楼内鎏金雕花的楼梯在宫灯映照下流光溢彩，汉白玉栏杆缠着新鲜的绛纱绸带，每一级台阶都泛着温润的光泽。
鸨公猫着腰在宾客间穿梭，见了锦袍玉带的贵客便抱拳作揖，笑出满脸褶子：“王大人您里边请！周掌柜今儿带的翡翠扳指可真亮眼！”
还不忘身后的江鱼白，忙不迭转身，赔着笑叮嘱：“公子当心台阶，这新铺的波斯毯软绵，踩急了容易打滑！”
话音未落，二楼传来丝竹声，混着莺莺燕燕的调笑声，将满室奢靡衬得愈发浓烈。
江鱼白倚着鎏金雕花栏杆，目光扫过楼中穿梭的莺莺燕燕，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他忽想起妖族魔族的风月场所，眼前这场景与之相较，竟也殊途同归。
妖族青楼里，蛇尾妖姬慵懒地盘绕在纱帐间，猫妖耳尖轻颤，毛茸茸的尾巴不经意扫过客人手背；
魔族姑娘则身披半透明的薄纱，身姿如烈焰般张扬，举手投足间皆是勾魂摄魄的热辣风情。
反观此地，人族姑娘们怀抱琵琶轻拨琴弦，水袖翻飞间舞出婉转柔情，虽无妖异魅惑、魔族炽烈，却以琴棋书画的风雅，另辟出一番绮丽天地。
不过细细想来，无论哪方风月，骨子里都藏着相似的纸醉金迷。
江鱼白长臂倏然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勾住鸨公绣着金线的衣领，动作看似随意，却将人整个人提得踉跄前倾。
少年脸上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酒窝里似盛着春日蜜糖，可眼底翻涌的冷意却如同腊月寒潭，深不见底。
“走了。”他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招呼随时能打，我可没闲工夫耗在这儿——家里那口子还等着我回去暖被窝呢。”
话锋陡然一转，扣着衣领的手指骤然收紧，将人勒得面色涨红，“你总不会想，猫妖的事儿坏了春华楼的金字招牌吧？”
“不敢，不敢呐！”鸨公被勒得连连咳嗽，双手拼命掰着江鱼白扣在衣领上的手指，憋得满脸通红。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他忙不迭地指着前方，哆哆嗦嗦地说道：“就在前头呢，公子您瞧，挂着大红灯笼那间屋子，便是云锦姑娘的闺房。”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与畏惧，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锦缎衣衫上，洇出一片水渍。
江鱼白冷哼一声，狭长的眼眸微眯，寒芒闪过，随后甩开步子向前走去，周身气场凛冽，似要将周遭的靡靡之气都驱散。
他步伐沉稳有力，转眼间便到了挂着灯笼的屋子前。
江鱼白微微顿住身形，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雕花门扉上轻叩，声音清朗：“云锦姑娘，我乃鸨公请来除妖的修士，烦请姑娘开门一叙。”
尾音落下，他便安静伫立在门前，身姿挺拔，月光洒在肩头，为他镀上一层银辉，似与这风月之地格格不入。
随着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缓缓开启，云锦莲步轻移，身形柔弱，倚靠着门框而立。
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那病态的模样，恰似霜打的娇花，惹人怜惜。眼眶周围一圈乌青，浓重得仿佛墨渍，衬得她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黯淡无光，尽显疲惫。
显然，这些日子被猫妖之事搅扰，她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公子快请进。”见到江鱼白她眼前一亮，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热忱，明显己将眼前的这位少年修士视作摆脱困境的救命稻草。
江鱼白微微颔首，迈步踏入屋内。为避嫌，他顺手将房门大大敞开，让屋外的光线倾泻而入。
紧接着，他双指并拢如剑，在空中飞速勾勒出一道道玄奥符文。随着符文闪烁，无形的阵法悄然布下，如一张隐匿的大网，将整间屋子笼罩其中。
若那猫妖此刻正藏身屋内，这阵法便能将其困于一隅，叫它插翅难逃；若猫妖不在，这阵法也能为云锦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保她周全。
布置妥当后，江鱼白收回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屋内的每个角落，片刻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