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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华带着茫然看向陈月君，杏眼，颊边挂着一滴泪，我见犹怜。
见此，陈月君的心一下软了下来，忽略刚刚的问题，关心道：“施姑娘可有受伤？”’
她靠在连翘怀中，摇摇头，虽然浑身还在颤抖，却强装镇定，“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施华铭记在心。”
“还请阁下告知姓名，回府后，定会送上谢礼，以报恩情。”
苍白的脸上露出浅笑，态度温和却不多，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戒备和不安。
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眼下的冰冷，施华在心里琢磨着，素昧平生，却知道我姓施，他见过我，或者见过我的画像。
以月华城这古板的民风，除了家人，就只能是和我定下婚约的那位陈将军了。
陈月君看着她戒备的态度，自然的往后退了两步，体谅她的不安。
青风十分自觉的站出来，介绍自家大人：“ 我们大人是镇妖司指挥佥事，这妖是我们镇妖司所缉犯人，惊扰了小姐，实在不该，谢礼就不必了。”
一番话下来，即解释了身份，还缓解了不安，婉拒了谢礼。
不愧是养在身边的心腹。
听到解释的施华心里淡淡道：“果然。”，随即垂眸，隐藏自己的情绪。
“镇妖司指挥佥事，那不就是与小姐定亲的陈将军吗？”连翘喃喃自语道。
连翘回想起茶楼伙计提起他克死三位妻子的彪悍战绩，在想到自从施华和他订婚后不是被挟持就是生了重病。
连翘有些胆寒又有些不满，她将施华搂紧，细着嗓子道：“见过陈将军。”
陈月君微微颔首。
在知道他的身份后，连翘柔弱无助，施华反倒支愣起来。
她接过话头道：“谢礼还是要送的，不说什么金银珠宝，稀罕器物。”
“我被挟持是那妖的错，又不是镇妖司的错，谈何不该。”
“我该谢你们及时赶到，救我于水火。”
“施华在此拜谢二位大恩！”
施华敛衽肃容，向陈月君，青风欠身一礼。
如此郑重的态度倒是让陈月君有些诧异，他将手放在施华手下，将她虚扶起来。
“寻常人若是知道挟持自己的妖是镇妖司缉拿对象，虽然会感激镇妖司的救命之恩。”
“但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怨憎，觉得是镇妖司躲懒才会致使恶妖流窜伤人。”
“施姑娘倒是与常人不同，格外理智！”
听到这番话，施华心里嗤笑一声，面露疑惑，反问道：“我与常人不同？”
“若今日有猛虎伤人，村中聚猎虎队以猎虎。此虎善匿，猎虎队遍寻不得。虎于避猎之时，复伤人。”
“猎虎队终觅得猛虎，杀之，救下被虎所擒之人。然被救之人非但不谢猎虎队救命之恩，反责猎虎队未及时擒虎，致其受伤。此理何在？”
“与其说我常人不同，倒不如说陈大人遇到的人都不算常人！”
“否则哪怕有一点良知，怎么能对以命护他之人恶语相向，猜忌贬低！”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看着施华皱起的眉头，陈月君眼神柔和起来。
外表娴静犹如花照水，内里却是如此率首温良，当真是有趣。
不过她说的也对，敢在他面前抱怨镇妖司躲懒的那群人，的确也不是正常人。
想起那群尸位素餐的囊虫，陈月君的眼底因施华升起的万里晴霁消失殆尽，取之而代的是森冷阴沉。
很快陈月君就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让人将寒霁押回镇妖司，准备问话。
看着陈月君远去的身影，连翘松了一口气，她自幼跟在施华身边，也算是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但没有一个人像陈月君这样铮然凛冽，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敬畏。
马车摇摇晃晃，悬挂在车边的车铃叮叮作响，让人心静。
施华隔着车帘吩咐车夫：“去上合斋。”
沿着长街首走，不一会，上合斋的门匾就映入眼帘。
上合斋作为盛国最受欢迎的糕点铺，分店遍布整个盛国，点心种类丰富，口感好，还可以外送。
用黑芝麻和奶酪制成的环钏状巨胜奴，用开水和米粉调成粥状米浆的豚皮饼，还有豌豆黄，蜜饯糕，水晶饼。
最近天气燥热，各类酥山也出现在了上合斋中。
进门的一刻，凉气将暑热一扫而空，施华望着角落里的冰鉴微微挑眉。
扫了一眼店面的糕点，迅速挑出想要的。
“伙计，分别来两份蜜饯糕，豌豆黄，山楂螺丝也要，再来份水晶饼。”
“等会再送十份酥山去施府。”
月华城上合斋的掌柜是个厚道人，听着施华的话，听了理账的算盘。
忍不住开口道：“这些糕点饱腹感强，娘子怕是吃不完，最近天气燥热，东西容易坏，不若少买些。”
施华眼里晕出笑意，“多谢掌柜，只是这些是带给家里的，不是我一人吃，不怕吃不完。”
掌柜抬手握拳，“是老朽多嘴了，娘子勿怪。”
“怎么会，我还要多谢掌柜提醒，回去就让他们尽早吃了，不让这些糕点过夜。”
她使了个眼神，连翘从袖中掏出荷包，付了银钱，“麻烦掌柜将酥山送到城西施府。”
掌柜听了施华上面的话，对她生了几分好感，不仅抹了零头，还不要她们的外送钱。
施华微微弯腰，掌柜也抱拳回礼。
马车上的铃铛继续作响，停在施府门口，萃钰和其他几位丫鬟从连翘手中接过大包小包的糕点。
指尖接触，连翘的掌心还是那么细腻，而自己己经生出了茧子，萃钰眼神黯淡。
半月前自己还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除了陪在小姐身边，其他什么都不用干。
和李管家儿子李良成婚后，她才知道他在外面有赌债。
自己的私房钱，小姐添的嫁妆全都还了赌债，每日还要早起，照顾公婆丈夫。
成婚的丫鬟，按照惯例是不能伺候在小姐身边的，调离了小姐身边后，她就降为了二等丫鬟，活计照之前多了两倍，月俸还降了三成。
她的日子艰辛了许多，不过这样总比嫁到陈府，一起死了强。
加上夫人的补贴，她的日子也算是过起来了。
连翘收起了自怨自艾，暗自庆幸，毕竟日子艰苦，总比死了好，就是有些对不起···
她呼出一口气，收起心里的亏欠，将糕点整齐放到红木桌上，随后出门打扫院子。
施华散下妆发，挥了挥手，屋内的丫鬟瞬间退下。
她从自己的螺钿红漆妆奁中拿出一枚铃铛，施华的这套妆奁是去年大哥送的生辰礼。
全体通红，用螺钿的工艺将贝壳和珍珠母镶嵌成金色和白色的花纹，附在妆奁上。
妆奁中其他的首饰或华贵或淡雅，可这铃铛却锈迹斑斑，晃一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响。
施华皓腕轻摇，铃铛并不作响。
千里之外，尸横遍野的山中，一红衣男子却歪了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