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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庆典礼进行到一半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太阳雨。我站在操场边缘，看着雨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而弟弟不知何时己经溜到了主席台后方——新任校长正在那里调试话筒，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一点蜡笔痕迹，青蓝色的，像是弟弟锁骨下的彩虹纹身褪了色。
"陈默。"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林铎学姐站在那里。不是1998年死去的那个，也不是HS-37假扮的纸傀儡，而是活生生的、呼吸平稳的高三学姐。她的校服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北斗七星徽章，在雨中泛着微光。
"这个给你。"她递来一个牛皮纸袋，上面用蜡笔写着HS-38的编号，"校史委员会让我转交的。"
纸袋里是一本巴掌大的素描本。翻开第一页，我的血液瞬间凝固——纸上画着两个手拉手的火柴人，头顶是歪歪扭扭的北斗七星。笔触稚嫩得像是孩童涂鸦，但落款日期却写着**光绪二十三年**。
雨突然停了。阳光刺破云层的瞬间，操场上的积水全部变成了镜子。每个水洼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弟弟在主席台后和新任校长低声交谈、1998年的母亲将两支蜡笔藏进焚书坑、初代锁匠的脊椎骨在玻璃培养舱中重组......
而最中央的水洼里，映出的是现在的我，左手掌心的七个光点连成钥匙形状，正在缓慢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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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本里的两生花**
放学后的美术教室里，我对着素描本发呆。翻到第七页时，纸张突然变得透明，浮现出叠加的双重影像：
上层是弟弟五岁时画的太阳，被母亲用红笔添上了笑脸；下层却是光绪二十三年初代锁匠临死前画的星图，七个点连成的形状不是北斗，而是一把钥匙。
"果然在这里。"弟弟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半块透明橡皮擦，"哥，你看到第几页了？"
他的左眼在昏暗的教室里泛着微光，虹膜里的星轨比昨天更清晰了些。当我翻到素描本最后一页时，整间教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唯有弟弟的左眼和我的掌心光点还在发光，两种光芒在空气中交织，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年轻的母亲站在校史馆暗室里，面前是两个培养舱。左边的舱体标签写着HS-37，里面漂浮着机械左眼；右边的舱体标签是HS-38，却空空如也。而母亲的手中，拿着两支交叉的蜡笔：一支红色，一支透明。
"当年母亲调包的不仅是双胞胎。"弟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有......"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新任校长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她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七支蜡笔，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右手——小指缺失了，断口处露出青黑色的活字痕迹。
"陈默同学。"她的微笑让我毛骨悚然，"能借用一下你的素描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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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校长的调色盘**
校长办公室的窗帘全部拉着。昏黄的台灯下，新任校长——现在我知道她叫苏芮——正用断指的右手翻阅素描本。缺失的小指处不时渗出青黑色液体，滴在纸上却变成七彩颜料。
"你母亲当年用两支蜡笔创造了奇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抬头时露出的眼睛让我浑身发冷——虹膜里旋转着和弟弟一模一样的星轨，"但她忘了，色彩会褪色。"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老式调色盘。不是画家用的那种，而是小学美术课上最常见的塑料调色盘，七个颜料格里凝固着不同颜色的蜡笔碎屑。当她的断指触碰调色盘时，那些蜡笔碎屑突然融化，混合成诡异的灰白色。
"第七种颜色从来不是透明。"苏芮的嘴角裂开一道缝，"而是所有颜色的混合物——遗忘。"
素描本突然自动翻到中间页。纸上浮现出我和弟弟三岁时的画面：我们在玩蜡笔，弟弟把红色和蓝色混在一起，而我哭着说"颜色脏了"。母亲走过来，用透明蜡笔在混合色上轻轻一抹——两种颜色立刻分离，重新变得纯净。
"你母亲的能力不是修改，而是分离。"苏芮的断指戳向画面，"但现在......"
她的手指穿透纸面，灰白色的混合物像活物般爬上素描本。被触碰的画面开始褪色，弟弟的脸渐渐模糊。我猛地合上本子，掌心北斗突然灼烧般剧痛。七个光点射出银线，在空中织成一张星网，将灰白色物质暂时阻隔。
"没用的。"苏芮的右手完全活字化了，青黑色的宋体字在她皮肤上蠕动，"教典己经进化到3.0版本，现在它叫《综合素质评价系统》......"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弟弟站在门口，他的左眼星辰全开，虹膜里的星轨投射到地面上，形成一把完整的钥匙形状。而他的右手——
握着那半块透明橡皮擦，边缘的牙印正在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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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皮擦与断指**
后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
弟弟将橡皮擦抛向我，苏芮的活字右手突然暴长，林铎从窗外翻进来，手里七彩蜡笔画出彩虹屏障。在混乱的色块与光芒中，我只记得几个碎片般的画面：
苏芮的断指处生出新的小指——完全由活字构成，指尖是HS-0的标记；
素描本在打斗中撕裂，飘落的纸页上，光绪二十三年的星图与五岁时的涂鸦完美重合；
弟弟的左眼流出血泪，银蓝色的溶液在地面画出莫比乌斯环；
而我，用橡皮擦狠狠擦过苏芮新生的活字小指——
"啊啊啊！"她的惨叫不像人类。活字小指像被橡皮抹去的铅笔痕迹般消失，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灰白色的记忆溶液。那些液体在空中组成模糊的字形：
**归零**
林铎的彩虹蜡笔突然折断。她跪在地上，用断笔在灰白色液体中画了颗星星。弟弟的左眼星辰同时熄灭，他虚弱地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哥，看调色盘......"
苏芮逃跑时遗落的调色盘上，灰白色物质正在分离。非常缓慢地，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逐渐还原成七种纯净的颜色。而在最中央的混合区，浮现出一个极小但清晰的图案——
两个手拉手的火柴人，头顶是北斗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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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纹身的秘密**
校医室里，弟弟躺在床上，左眼缠着绷带。新任校长失踪的消息己经传开，而林铎学姐——真正的林铎——正在窗边削铅笔。
"苏芮不是活人。"她突然说，"她是初代锁匠被烧毁的那页实验记录。"
削下的铅笔屑落在阳光下，组成HS-∞的符号。弟弟的右手从被单下伸出，他的彩虹纹身己经褪成浅色，唯有青蓝色线条还清晰可见——形状不再像钥匙，而像一段残缺的星轨。
"母亲当年用透明蜡笔分离的不仅是颜色。"我翻开素描本残页，指着光绪二十三年的星图，"还有时间。"
林铎的铅笔突然断尖。她抬头时，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在雨声与消毒水味中，我似乎看到1998年的母亲站在病床前，正用两支蜡笔在弟弟的锁骨下方画着什么。
而现在的弟弟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也有七个光点，只是排列方式与我的不同——不是北斗，而是北极星的轨迹。
"哥。"他指着素描本上最后一张完整的画——两个火柴人头顶的星星，"我们从来不是钥匙和锁。"
雨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水洼里映出完整的彩虹。而在彩虹的尽头，校史馆顶楼的时钟，指针终于跳过了7点07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