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时,夜凌被药香唤醒,起身去了庭院,发现玉清风正在亭中煎药,药罐里沉浮的竟是墨莲花瓣。
“大师兄今早剜了心头血,”他将琉璃瓶推给夜凌,“说要给三师弟试新药。”
试新药,啥新药?夜凌指尖抚过瓶身余温,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冲向楚凌御闭关的洞府。
石门开启的刹那,她看见那人苍白着脸在刻蛟纹锁,脚边玉盆盛着的血水映出朝阳。
“你疯了?!”夜凌夺过刻刀,满眼怒意,“九百九十九年每日取血,真当自己是混沌兽?”
楚凌御就着她的手将锁扣在自己颈间:“夫人当年下界轮回剖心救我时,可比这疯多了,”他牵引她的手按在心口,“这里跳动的,从来不止你我二人。”
“什么‘不止你我二人'?你他娘的还想三人行?!”夜凌愤怒抓住他的手,“楚凌御,你知道信仰大爱和爱情之间的区别吗?!”
“我……”楚凌御顿了顿,眼里黯然,“我只知道你难过,伤心,为他。”
“他那时被灭全族,只有我一人护他周全,他父皇临终托孤,所以他依赖我,信任我,视我为唯一信仰!甚至觉得为我死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夜凌握着他的手紧了又紧,“这是爱情吗?”
楚凌御沉默片刻才开口:“你对他,可动过情?”
夜凌眼里掠过丝复杂:“玄离大陆不是你为我弄出的炼心局吗?每一世我都会爱上你然后经历各种众叛亲离……”
“我只问你,可有爱过他?”楚凌御抬手抚上她的脸,“哪怕只有一点,一点点的爱。”
夜凌嗤笑一声:“你这是在质问我?”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妻子心里有没有其他的男人,”楚凌御突然拥住她,“告诉我你的答案。”
“现在问这些有意思吗?”夜凌淡淡问。
楚凌御轻笑着侧头含住她的耳垂重重吮吸:“回答我。”
“没有。”她面不改色回道。
楚凌御却不信:“那样肯为你去死的男人,你不动心?”
“他曾为你也差些死了,怎么,你对他动心了?”夜凌冷笑,“要是一堆男人肯为我去死我都要动心……要不我在神界开个后宫广招天下美男?”
洞府内的夜明珠忽明忽暗,映得楚凌御心口墨莲妖冶如活物。他握着夜凌的手往衣襟里探,冰凉的指尖划过滚烫的疤痕:“夫人不妨摸摸看,这莲根缠的是谁的心脉?”
夜凌的尾指被莲须勾住,丝丝缕缕的酥麻首窜脊背,她猛地抽回手,却被他扣着腰按在丹炉壁上。
炉中混沌火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楚凌御垂首时墨发扫过她锁骨:“开个后宫?夫人不妨先验验为夫这个正宫的斤两……”
夜凌屈膝顶在他丹田,却被早有预料的墨莲根须缠住腿弯。楚凌御低笑着将人往怀里带,玄色衣襟滑落半肩:“前段时间星空之下,夫人拿着毛笔可是手把手教为夫双修……”
“那叫情趣!”夜凌耳尖泛红,掌心终焉之火凝成银针,瞪着他,“再胡言乱语,本尊就封了你这张嘴!”
银针在触及薄唇时忽化作雪水,楚凌御舌尖卷走她指尖水珠:“夫人舍得?”温热的唇擦过妻子腕间雪莲缎带,“当年你瞒着我在他蛟丹上留下你的本命魂丝。”
丹炉突然爆出青光,殷曜邪的蛟丹悬空浮现。蛟皇虚影蜷缩在莲蕊中,墨绿发梢还滴着记忆里的血。
“阿凌,用本命魂丝救我……不怕楚凌御吃味?”
“你若告诉他,被打死怪不了谁。”
“啧……谁会想去惹那疯子……”
夜凌瞳孔骤缩,楚凌御却捏碎幻象将蛟丹按回心口:“夫人看清楚了,他的残魂早与我的墨莲共生,”莲瓣开合间,隐约可见殷曜邪的魂影在混沌火中安睡,“你每剜一次我的心血,就是在抚摸他的魂魄……”
“你疯了?!”夜凌的指甲掐进他肩胛,满脸不可置信,“你这是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是夫人先把他刻进命魂的!”楚凌御抓着她手腕抚上心口跳动的莲蕊,眼里带着愠怒,“你第三世轮回时,将自己半缕神魂系在他逆鳞上——不然你以为区区蛟妖,凭什么能温养天道残魂?!”
洞府外骤雨倾盆,夜凌的雪纱裙被雨雾打湿,勾勒出腰间墨玉禁步的轮廓。楚凌御的指尖勾住禁步流苏,穗子上的蛟目石泛起幽光:“这坠子是他那时送你的生辰礼?刚得知他的死讯,你便戴上了?”
“是又如何?”夜凌挥开他的手,禁步却缠上他腕间银锁,她皱眉,“放开!”
楚凌御就着银锁将人拽进怀里,龙涎香混着血腥气萦绕鼻尖:“夫人可知蛟目石要如何养出灵性?”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石面,“需以心头血浸染百年……就像你在神域守着他那些年,而臣却傻傻在混沌海等着主上凯旋!”
夜凌突然仰头咬住他喉结,终焉之火在齿间流转:“再提他一个字,本尊就让你尝尝焚心咒的滋味……”
墨莲突然暴长,将两人裹成茧房。楚凌御的唇悬在她眉心三寸,气息灼得金莲印发烫:“夫人当年教我炼丹时说过,离火失控时要如何平息……也曾教过他,对吧?”
记忆如潮水漫过,玄离大陆第五世的皇室炼丹房,那一世她是他的师尊,夜凌抓着少年楚凌御的手按在自己丹田:“气沉灵墟,引离火入任脉……”
此刻他的掌心正贴在她相同位置,混沌火却沿着经脉逆行:“现在失控的是夫人……”莲须缠上她脚踝,“要双修疗伤,还是继续嘴硬?”
夜凌的弑神枪突然洞穿莲茧,暴雨裹着往生花瓣卷入洞府。她踩着满地狼藉冷笑:“楚凌御,你永远学不会坦诚相待……”
正要拂袖而去,身后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楚凌御呕出大口黑血,心口墨莲正被九幽残留的魔纹侵蚀。夜凌下意识转身接住他,却被攥着手腕按在溃烂的并蒂莲纹上:“夫人摸到了吗……”他引着她的指尖描摹魔纹轮廓,“这是十年前为净化九幽吞下的噬心蛊……”
夜凌的终焉之火突然失控,混沌火顺着魔纹烧进他心脉。楚凌御闷哼着将人压进锦衾,染血的唇擦过她眼尾:“夫人可知……当年你在神域空灵山替殷曜邪挡天劫时……”他喘息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殷曜邪蛟丹同源的裂痕,“这道疤……是替你承的因果反噬!”
“乱说话!你明明拥有因果律令可以吞噬……”
暴雨冲刷着洞府外的往生花,夜凌的指尖陷进他溃烂的伤口,一朵小雪莲在伤口处绽开,散发着治愈之光。
楚凌御却低笑着吻去她眼睫上的水珠:“现在,夫人还要开后宫吗?”
“我怕后宫都不够你杀的,”夜凌白他一眼,推了他一下,“起开。”
洞府外的安容戳了戳玉清风:“二师兄,大师兄的情话怎么有股药渣味?”
“因为他把三光凝露当水喝,”玉清风往药罐里又扔了把黄连,“不过话说回来,你新研制的真言蛊……”
“啊啊啊我突然想起要喂狼崽!”安容的红绫卷着药杵就跑。洞府外的雨渐渐停息,夜凌握着楚凌御冰凉的手,看他仔细将蛟丹嵌入墨莲心,殷曜邪的残魂在莲蕊中舒展,隐约凝成少年微笑的模样。
“将蛟丹放在神狱塔第十层吧,塔核心可以蕴养蛟丹,还有,”夜凌突然看着他正色道,“楚凌御,你记着,要是重聚他残魂需要你的命,我会毫不犹豫放弃。在我心里,谁都没你重要,你最好别乱拿自己的命来玩,否则……”
这情话真好听,比“我爱你”好听极了!楚凌御看着她眨眨眼等着下文,夜凌却冷笑了声:“人间夫妻有一句话怎说来着,吃同一道菜总有腻的一天,对吧?”
“夫人可是神,能活上亿年的神……不过夫人要真想换一道菜,”楚凌御微笑,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指尖轻抚她的脸,“为夫不介意把桌掀了,再把夫人给……”
夜凌首接给了他肚子一拳,冷笑甩下一句话:“等你打得过师尊再来说这话。”离开。
“啧,真打啊,”某男揉了下肚子,满眼无奈看了眼洞外,“雨过天晴了……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