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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石林回到维持会后院的密室，将账本锁进保险箱时，手指仍在微微发抖。
他倒了杯烈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绸缎长衫上。
“不对劲...”他盯着保险箱喃喃自语，“八路军怎么偏偏盯上野狼谷？”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石林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雨夜。
当时土匪头子赵大疤瘌跪在这间屋里发誓：“石爷放心，咱只劫马家的货！”可现在赵大疤瘌的脑袋都被八路军割了...
他自然知道赵大疤瘌并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私底下接了不少私活，搞得整个和顺县的商户都草木皆兵了起来。
但是赵大疤瘌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会惹到八路军头上去，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来人！”石林猛地拍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正是他的心腹刘三。
“去查查最近谁跟八路军接触过，特别是...”他眯起眼睛，“马家的人。”
三天后，醉仙楼天字号包间。石林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看着马德禄的马车在街角停下。
那个胖商人下车时还特意整理了下翡翠扳指，身后跟着个精瘦的老管家。
“马老板！可把您盼来了！”石林堆着笑迎上去，故意用身体挡住门口的光线。
马德禄眯着小眼睛适应昏暗，脸上的肥肉恰到好处地抖了抖：“石会长设宴，马某怎敢不来？”
酒过三巡，桌上的商人们己经喝得面红耳赤。
石林突然敲了敲酒杯：“诸位，最近野狼谷那帮土匪可把大家害苦了吧？”
“可不是！”绸缎庄王老板拍案而起，“上月我二十匹苏州缎子全折在那儿了！”
马德禄夹了块红烧肉慢慢咀嚼，油光顺着嘴角流到下巴。
石林盯着他蠕动的腮帮子，突然提高声音：“听说前天八路军把土匪窝端了？”
“真的假的？”粮行的李掌柜瞪大眼睛，“那群丘八有这本事？”
马德禄的筷子微微一顿，肉块掉在桌上。
他掏出绣着金线的帕子擦嘴，正好挡住半边脸：“石会长消息灵通啊，马某整天窝在铺子里算账，倒是什么风声都没听着。”
石林晃着酒杯绕到他身后，突然俯身：“马老板的商队前天不是刚往西边发了批货？就没路过野狼谷？”
包间里瞬间安静。马德禄的胖手还捏着帕子，小眼睛却瞟向站在墙角的老管家。
管家立即上前斟酒：“老爷您忘了？咱家车队走的是北官道。”
“对对对！”马德禄拍着脑门，“瞧我这记性！”他举起酒杯，“石会长不提我都忘了，该敬您一杯！听说...咳咳...”
他突然压低声音，“马某听说野狼谷的赵大疤瘌跟您...”
“啪！”石林的酒杯砸在地上，碎瓷片溅到马德禄的绸缎裤腿上。“马老板，”石林皮笑肉不笑地弯腰捡碎片，“这话可不能乱说。”
马德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胖脸涨得通红。
管家连忙拍背顺气，趁机在他耳边飞快说了句什么。
等咳喘稍平，马德禄己经换上一副醉态：“哎呦...这杏花村后劲真大...石会长，我怕是得先告辞了...”
石林拦住要起身的众人：“马老板且慢。”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听说您喜欢鼻烟壶？这是前清宫里的玩意儿，您给掌掌眼？”
锦盒打开，里面是个绘着春宫图的珐琅鼻烟壶。
马德禄刚要接过，突然发现壶底刻着“赵”字——正是赵大疤瘌的私印！
他的胖手在空中僵了一瞬，随即自然地转去拿酒杯：“好东西！不过马某最近染了风寒，闻不得烟味儿...”
石林死死盯着马德禄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这个平时贪财好色的商人，此刻竟对价值连城的古董无动于衷？
他忽然按住马德禄的手腕：“马老板，听说您上个月给游击队送过药？”
“天地良心！”马德禄突然嚎啕大哭，酒气混着口水喷了石林一脸，“那批药是被劫的啊！我赔了八百现洋...”
他拽着石林的袖子擦鼻涕，“石会长要给我做主啊！”
马德禄的行为，首接满座哗然。
石林尴尬地抽回袖子，闻着上面沾染的蒜味和酒臭，终于确信这胖子是真醉了。
他使了个眼色，刘三立即上前搀扶：“马老爷，我送您回去。”
马车刚拐出醉仙楼，马德禄就睁开了清明的眼睛。
“他娘的差点露馅，看来这个姓石的己经开始怀疑我了，最近一段时间，咱们都安稳一点。”
马德禄用只能两个人听到声音对管家吩咐道，管家立马点了点头。
马车刚走了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马德禄给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掀开帘子就骂了起来。
“你们是怎么驾车的？不知道姥爷喝醉酒了正难受吗？还不赶紧下车回家！”
刘三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对管家说道：“我们会长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马老板商量，你们跟我回去一趟吧！”
管家还没有说话，马德禄就先开始了。
“放你娘的屁！我再怎么说也是整个和顺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来赴宴己经给你们面子了。
你们倒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真以为我姓马的是泥捏的，你们靠着送钱能送出个维持会长来，老子明天也可以，大不了我们试一试！”
刘三没想到马德禄居然这么硬气，一想到马家的实力，刘三也不敢继续逼迫。
“马老板息怒！”刘三赶紧拱手，“兴许是我们老爷酒喝多了，正在发酒疯，今天天色己经不早了，马老爷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马德禄冷哼一声，“还在等什么？赶紧回家，让我在这里吹风，是吧？”
刘三望着马德禄远去的影子，心里充满了疑惑，按理说，做了亏心事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刘三回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石林，并且，说了自己的判断。
“老爷，这马老板怎么看都不是那个联络八路军的人？”
“你小子遇到的事情太少了，像他这样的人，演个戏还不是轻轻松松，你别看那个死胖子表面上人畜无害，能维持住这么大一份家业，死胖子有的是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