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棺无声地悬浮在最后一道阶梯上。苏墨的指尖触到棺盖,冰冷的触感顺着指骨蔓延至全身。右眼的黑火本源突然安静下来。
“葬了锁魂棺......”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锁魂棺纹在皮肤下缓缓游动,一万零七百座坟墓同时沉寂。魏彤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他说的对,平凡未必不是好事。”
苏墨的手按在棺盖上。没有用力,棺盖却自动滑开一道缝隙。里面漆黑如墨,看不到底。
阶梯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就让苏家最后的秘密。葬在这里吧!”
苏墨突然笑了。他想起青衣女子染血的手指,想起老者被十二柄锈剑悬吊的画面,想起黑袍人说“世间所有都只是为你铺路的薪柴”时的语气。
“原来如此。”
他抬脚跨入棺中。
棺盖合拢的瞬间,整个遗葬剧烈震动。黑色阶梯寸寸碎裂,刻在上面的名字一个个亮起又熄灭。苏烬、苏青衣、苏无名......九十七个名字化作流光,穿透棺木没入苏墨体内。
棺内没有黑暗,而是一片星空。苏墨悬浮在星空中,那颗布满裂痕的星辰就在眼前。星辰表面的裂痕正在扩大,碎片剥落,露出内部一口更小的黑棺。
“锁魂棺锁的不是魂......”苏墨伸手触碰那颗星辰,“是苏家的命。”
星辰轰然破碎。无数碎片划过他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伤害,而是直接融入锁魂棺纹。每一片星辰碎片都带着一段记忆,一段苏家人试图打破宿命的记忆。
苏墨闭上眼睛。体内的坟墓开始崩塌,一座接一座。魏彤的琉璃墓碑最先碎裂,接着是那些刻着"苏"字的无名坟。一万零七百座坟墓的执念全部释放,在他体内形成一场风暴。
风暴中央,苏墨静静悬浮。他没有抵抗,任由执念冲刷自己的意识。记忆碎片如刀,将他的灵魂割得支离破碎,又重组。
“葬己......”他明白了。
不是死亡,而是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那些被锁魂棺禁锢的执念。让历代苏家人的不甘、愤怒、绝望全部融入己身,成为新的"棺"。
当最后一座坟墓崩塌时,苏墨的右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黑火本源从瞳孔中涌出,却不是往日的狂暴,而是温顺地缠绕在他周身,如同哀悼的纱幔。
棺外,遗葬的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血色云层翻滚,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所有进入遗葬的人同时抬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白羽的银剑脱手坠地。她望向黑棺所在的方向,银眸中映出天际的异象。“苏墨......”她轻声道,却不知道自己在呼唤什么。
华苼的金瞳渗出鲜血。他跪倒在地,体内的传承之力疯狂躁动,像是遇到了天敌。诸葛明的铜钱全部锈蚀,卦盘裂成两半。
更远处,苍岳和季铃同时吐血。他们体内的气息逆流,冲撞经脉,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黑棺缓缓升起,穿过遗葬的天穹裂缝,悬浮在真实世界的空中。阳光照在棺木上,却没有反射任何光亮,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威尔斯帝国,皇宫深处。
君豪突然从王座上站起。难得变得严肃了起来。他面前的虚空扭曲,显现出遗葬上空的景象。
“葬己......”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苏家人都是疯子啊。”
魏芊站在他身侧,七彩瞳孔剧烈闪烁。她手中的冰晶发卡突然融化,滴落的液体在半空中凝结成一只蝴蝶,翅膀上的纹路与苏墨额头的蝶形印记一模一样。
“这次初代种应该要醒了。”她轻声道。
君豪抬手划开一道空间裂隙。裂隙对面是永夜之地,七座如山般巨大的黑影正在缓缓蠕动。最中央的那座黑影抬起了头,两道猩红的光束穿透永夜,直射遗葬方向。
“通知葬歌。”君豪的声音恢复了懒散状态,“准备迎接'葬心'。”
魏芊的裙摆开始结冰。她看着遗葬上空的黑棺,七彩瞳孔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小主人......”她无声地念道。
黑棺突然震动。棺盖开启一道缝隙,一缕黑火飘出,在空中凝结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人形没有五官,只有右眼的位置燃烧着青色的火焰。
“先葬己,得葬心。”人形发出苏墨的声音,却夹杂着无数其他人的音调,“现在,该葬天了。”
黑棺完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星辰流转,棺影沉浮。
永夜之地,七座黑影同时发出咆哮。声浪震碎了方圆百里的冰原,露出下面漆黑的土壤。土壤中埋葬着无数棺木,每一口都缠绕着青色锁链。
中央黑影彻底站起。它的身躯遮天蔽日,形似人却生有六臂,每一条手臂上都刻着一个"苏"字。它看向遗葬方向,猩红的目光穿透空间,直接落在黑棺上。
“苏家人!”它的声音如同万雷轰鸣,“终于等到你了。”
威尔斯帝国的边境,葬歌站在城墙最高处。骨笛在他手中嗡嗡震颤,笛孔中喷出黑色火苗,组成一个复杂的符文。
“大人。”他对着符文单膝跪地,“初代种全部苏醒了。”
符文中传出君豪的声音:“启动'葬天'计划。”
葬歌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抬头看向遗葬方向,黑袍下的手紧紧握住了骨笛。“遵命。”
遗葬上空,黑雾人形缓缓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天地异变。云层撕裂,露出后面漆黑的星空。不是夜晚的星空,而是真正的虚空,没有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
“锁魂棺锁的不是魂。”人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逐渐接近苏墨本来的音调,“而是命。”
它——或者说他——的右手虚握。永夜之地突然震动,七座初代种黑影同时发出痛苦的嘶吼。它们身上的"苏"字亮起青光,锁链虚影从虚空中伸出,缠绕在它们身上。
黑雾人形散去,露出苏墨的本体。他悬浮在空中,右眼燃烧着青色火焰,左眼却是一片漆黑。额头上的锁魂棺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微型黑棺的印记。
威尔斯帝国,君豪突然起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走了,以后你就是君豪,”他唤道。
魏芊上前一步,裙摆上的冰晶已经蔓延到腰间。“你要去哪?”
“去镇守永夜。”君豪的声音很轻,“我苏家果然没有孬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