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有人吗?”
罗平安越过海东村的界碑,进入鱼市范围,却找不到一个活人。
街上空荡荡的,他来得太早,能看见横街杂巷阴暗角落里挣扎的肉蜈蚣,这些血肉瘟造成的异变衍生物已经在泥土中扎根。
他放声呼喊,一直没有人回应。
武寰:“死光了?”
罗平安:“没有死绝,摊档有不少臭鱼烂虾的骨头皮壳,都是生活垃圾,只是没有野兽,连蚊虫苍蝇都厌恶这片土地,还有不少人族生活在这里。”
武寰:“为什么看不见呢?”
罗平安越过一家棺材铺的连廊,顺着屋檐去观察天空。
“阳光不够强烈,我来得太早,还不是村民活动的时间,早些时候我在平阳墟周边的小村子住了几天,要等富贵把这身行头送过来,那里的村民也是这样——本来是卯时出早市,更早一些的渔民在寅时就已经出港。”
“可是后来有零零散散的异鬼在平阳墟附近游荡,泥土里依然会爬出这种肉蜈蚣,不到午时人们不敢出来活动。”
随着灾年到来,人族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变少了,没有坚固的房屋,生活在灵灾泛滥地区的人们睡觉都是提心吊胆。
武寰:“平阳墟还有异鬼?”
罗平安:“总有漏网之鱼躲进山林,况且瘟病也会持续一段时间,那些离群索居,或是要深入林地的猎户,形单影只无依无靠的老人,体弱多病的孩童,他们都有可能染疫患病,我见到过一家人回到平阳墟的旧址,要把埋在祖宅后院的珍珠金银拿出来,不敢走夜路,在宅子里多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这一家三口人,十四岁的儿子和三十七岁的姨太太全都变成僵尸,唯独在二层靠窗卧室里放哨的男主人侥幸逃过一劫,尖刀队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疯了。”
武寰:“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罗平安:“是啊,宝萍仙尊应该不会去关心[屎]是如何诞生的,也不会关心大便怎么害人。”
“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武寰气鼓鼓的说。
罗平安:“自信一点,把我怀疑三个字去掉,我总是对天魔的衍生物摸来摸去——你就说我在玩屎,可是真的有用,可以救命。”
“接下来怎么办呢?就这么干等着?等到村民们出来活动?”武寰接着问。
罗平安:“等吧,我现在不是武灵真君,我只是一个游方道士,不入流的先天武夫。”
陈富贵给罗平安设计的身份是凡人,他要回到东南活动,绝不能露出伏魔道君的真身——
——他在追捕药不灵,同样的,药不灵也在利用鬼王来追捕他。
走漏情报的结果不光是打草惊蛇,在神鹿山周边大张旗鼓的活动,无异于把罗平安送进鬼王的包围圈里。
他的化身或有爆杀鬼王的能力,但是两个呢?三个?四个或五个?
或有合道天魔这种第七能级的血肉巨像,等着武灵真君送上门来,罗平安也不可能拿出神光棒一下子把爆裂剑从裤裆里掏出来,这台战甲整备阶段的启动流程实在太慢,要开着它跑来神鹿山搜索天禄教祖,别说药不灵能不能跑掉,附近的食腐妖鸟听到灵能引擎的声音都跑得没影了。
罗平安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凡人的行为模式,隐藏化神分身的实力,隐姓埋名找到更多的线索,顺着这些除魔委托找到三毒教的法坛圣所,一路顺藤摸瓜夺回陆远的第二身——至于要不要把这分身还给陆远,怎么还回去,要分多少期多少年来还,如何在两仪盟置换更多的利益,那就是陈富贵要琢磨的事情了。
先天武夫这个说法,是富贵总管考察了东南地区的民风民俗,最终给罗平安制定力量标准。
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通过仙家宗门的锻体法,配合一些药性温和除去丹毒的材宝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只不过这些仙丹对于凡人来说,它的灵能转化率极低。
换个好懂的比喻,炼气期弟子服用的强血锻体丹,一颗吃下去加二十点血上限,长五斤肌肉,药性会逐渐递减,吃到第三颗效果直线下降。
那么凡人来吃这颗强血锻体丹,只加两点血上限,长六两肉,短时间内吃第二颗毫无作用,还有可能被丹毒所害。
有许多凡俗帝皇可以健健康康活个一百八十年,原因在于这些仙盟家奴得到了丰厚的赏赐,吃下去的天材地宝是金丹真传弟子才能得到的延寿仙药。
先天境界,这是凡人特有的一种境界,没有灵根无法引气入体,血气旺盛体态强壮,学会了仙门的锻体法武艺绝学——能在各个国家的皇亲国戚储君太子群体中见到这些人,有一部分武将,游历在凡俗民间的任侠,没有灵根却痴迷灵能的求道者,用灵能触媒来施法野路子巫师,对灵药科学有充分理解,能得到灵物来强身治病的游方道士。
这些人都能爬上先天境界,比起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的北辰乡民,比起伽蓝中洲那五六十年的好命,他们可以活到九十岁一百岁。
在纯粹的武力对话中,保持在先天境界的凡人武将能轻易击败炼气学徒,他们的作战经验丰富,比起学院派象牙塔里孩子们要强太多。
可是轮到三昧操持飞剑出场,就像秦环真曾经说过的那样——
——任你武艺千锤百炼,离手飞剑十尺外砍了脑袋,傻力气怎么和真神功比?
这话说的有一点点道理,但不多。是先天境界与修行人之间存在的天然差距。可能游方道士和老巫师有惊人的眼力劲,认药材识药理的知识储备,比一些炼丹弱项的金丹元婴都要厉害,可是真正来到除丹毒,开火炼丹的阶段,他们对于灵能触媒的运用手法,用药造药的效率都远远赶不上修行人。
如果把七个能级看成打排位,法天象地状态是最强王者,那么先天境界就是随机匹配,这个层级鱼龙混杂,也有不少正经仙族养出没有灵根的儿女,因为家里钱多,就变成嬉戏人间的怪人。几个亿的家产花不完,跑出来当战地记者,或是到野外观察灵兽习性,用特殊的办法催动灵玉图录来拍摄纪录片,也有可能从亿万富翁拍成百万负翁——总之很神秘。
正是这种属性,在修行人眼里,先天境界的凡人也不可小觑,总有一层神秘的面纱。
罗平安的锻体功炉火纯青,但凡出手就朝着死门要害而去,有点眼力劲的修行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说他是一个修炼锻体法的游方道士,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也能蒙混过关。再想往下沉,要扮成流民,扮成农民商人,那难度太大了。
哪个不长眼的普通人敢跑到海东来?也只有先天境界的怪人会来到这个地方碰碰运气,试图找到催生假灵根的宝物,在神魔战争的混乱地带寻求飞升的机会。
“我先睡一会儿。”罗平安低声说:“你帮忙看着,等到日上三竿的好时候,应该就有村民出来活动。”
武寰:“不是,你真睡呀?”
罗平安倚在连廊的立柱上歇息,闭上了眼睛,要完全沉浸在这个角色里。
他不光睡,还要吃东西,从腰包掏出腌肉,嚼巴嚼巴咽进肚子——
——这在修行人眼里,是天底下最稀奇的事情。
既不能说真话,也不能干真事,很难再去做真人。
吐纳法入定可以代替睡眠,辟谷以后再也不用吃五谷,杂粮兽肉吞进肚子里只会使肠胃土元胀气,丹田也要跟着受害。幸是罗平安足够年轻,天人五衰找不上门,他的肠胃也足够好,本来就是消化能力极强的土灵根,可以这么做——道友们不要学,也别问我灵根哪里领。
可是不能说真话这一点,倒是难住了这个耿直Boy,他想来想去也不好解决这个问题,索性就不去想了。
来到海东地域,罗平安肯定要骗人,而且得一直骗人,不说凡间行走处处有难关,妖魔鬼怪能撒谎,修行人却不能撒谎,本来就是情报信息不对等的险恶环境,他当着武寰的面合上双眼,要完全把伏魔道君的幻影丢掉,变成东南地方乡野匹夫。
过了一阵,迷茫恍惚间就听到有人在喊。
“年轻人?年轻人?”
罗平安打起精神,本能抓紧了兽首拐杖,睁开眼定睛一看,是个七老八十胡子花白的爷爷在问话。
老头儿佝着身子,轻轻敲打着连廊的立柱,把这个外来人喊醒——
“——年轻人,你是生面孔,哪儿来的?”
罗平安:“老人家,我从志留国来,想问问路。”
“这儿是海东村,你要去哪儿?”老人家两眼无神,有严重的白内障,似乎看不清眼前人,总是伸手去摸索。
罗平安拿住老头儿的胳膊,扶着老人坐下——
“——我是个游方道士,想去神鹿山找宝贝。”
“啊...”老头儿满身都是鱼腥味,呆呆的应了一句:“神鹿山没有出路了,都是鬼怪呀,真稀奇。”
罗平安没有应这一句,既然老人家不知道怎么进山,再找别人问问吧。
他正要出去,往连廊出口向渔夫聚集的摊档去——
“——你是和武灵真君一起来的嘛?”
老头子的话吓得罗平安一激灵。
什么情况?武灵真君?
武寰:“他看穿你了?他在和我说话吗?”
罗平安传音入密回应道:“不知道呀,啥情况?这老爷子能看见我脑袋上的玩家用户名?”
老头儿接着说:“起早村东头来了个大仙,说他是武灵真君,来给乡亲们治病,你是和他一起的吧?”
罗平安:“啊?”
老头儿嗤笑道:“看你这反应,应该也不认识大仙,嘿嘿,赶巧了这是,都来神鹿山找宝贝?”
罗平安:“啊?”
老头儿继续说:“前前后后来了六个武灵真君,这是第七个。”
罗平安:“啊?”
经这么一番打听,不说天驰国地方,只是海东村这个神鹿山交通要道,从平阳县大胜开始算,一年不到的时间,每隔两三个月就有一位武灵真君跑过来。
罗平安坐不住了,与老头儿唠叨了十来分钟,了解来龙去脉,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多——
——根据老人所说,不止是武灵真君,借秦家军名义起事的“仙人”也有不少。
譬如秦阳的小妾,秦烈的儿女,还有玄烨仙尊的第二身,传闻这个第二身落难,需要筹募资金召唤仙盟同道,等仙尊归位以后再把这善功带回乡里,要乡亲们支持一下。
罗平安当时就在想,这他妈什么“我是秦始皇,V我50”的诈骗手段?这是人啊?这是修行人啊?满嘴胡说八道也能修真的啊?灵灾害了这些乡民,异鬼瘟病杀人全家,好不容易有个活口,还要被这些邪道骗一遍?
他的拳头梆硬,立刻问道:“那个武灵真君在哪里?老人家,您带我去找他?”
“或许躲起来哩...”老头儿说道此处,突然开始讪笑:“嘿嘿,年轻人,你也想找大仙求药?”
“不是...”罗平安随口应道:“我就想见见他。”
老头儿故作神秘,轻声说:“我家里有个儿子,早几年总是喜欢吃冷食,结果染了风寒,去县里看,确实治不好,我整日担惊受怕,只有这一个孩子,想求一点仙药来治,正好也要去找武灵真君哩。”
“你信他?!”罗平安只觉得不可思议。
老头儿笑哈哈的说:“信不信由得我么?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呢?村东头还有一个王寡妇,她丈夫死了好几年,前一个武灵真君跑到海东村来,把棺材挖出来都救活了,确有其事呀...”
“我操...”罗平安真没听说过哪个灵能者有救活死人的本事。
仔细一想,这他妈是三毒余孽操纵尸体来骗钱呀!三毒教打着武灵真君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
“可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老头儿又一次抓紧了罗平安的胳膊:“万一呢?就算他是假的,他也能治病么?王寡妇家里那个老汉还好好的,能吃能喝能走路,还能下河捞鱼,只是脑子不太灵光——乡亲们都说,她家里老汉应该是在地里憋坏了,早一点挖出来或许聪明的很。”
罗平安:“哈哈哈...呵呵...呵。”
“这样,年轻人,我本来要往摊档去,怕钱不够,买不到武灵真君的救命药。”老头儿眼睛里透着狡黠的神色,总是有种洋洋得意的神采:“想找到集市里,问余员外的帮工借点银钱,既然找到你了,我们有缘分——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要借钱?老人家?”罗平安也没多想,他身上带着两百多块碎银,都打散了,切金刀剪成五钱八钱的细小银块,行李包也不缺铜子:“可以啊,能帮到你家里儿子就好,可不要被这个武灵真君骗,我知道小刀会的将士有治热病的药,应该也有治风寒哮喘的药。”
“不不不,我不要你的钱。”老头儿皱着眉毛,一下子严肃起来:“你马上要走,还要去神鹿山送死,我怎么敢借死人的钱?没有机会还,你变成鬼要来找我算账喔。”
这穷乡僻壤的老头子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罗平安没放在心上。
“不碍事,治病救命要紧。”
老头儿话锋一转——
“——不行不行,我想起家里还有两口坛子,可以拿来卖,实在是搬不动,实在是搬不动了。年轻人,你帮我这个忙,我看到你身上都是好肉,长得高大,应该搬得动,拿来摊档换点钱,我要报答你,带你去见武灵真君,好不好?好不好?”
罗平安点头应道:“行,你那两个坛子做什么用的?好卖吗?”
“都是腌菜用的,荒年时候好卖,很好的陶器。”老头儿连忙起身,往村镇边缘方向去,“我的崽啊,他身体不行了,也搬不动,没有人同情,都要躲着他这个瘟鬼走喔,卖红枣的家里病死一个小媳妇,都要赖到我头上来,说是我崽把病传过去,唉...”
不过五六百米的路程,罗平安找到老爷爷家门前,摘下斗笠正准备进去。
武寰:“有情况。”
室内阴暗,有一股腐烂气息扑面而来。
罗平安一眼扫过去,家里到处都是陈旧的瓶瓶罐罐,用来保存应急粮食,海东村不算穷,本来就是天驰国的屯兵地带,与志流国和吴光国在神鹿山郊野对峙的战略要地,没了三毒教管理,小刀会也难以深入神鹿山活动,这里就变成了如今人心惶惶的模样。
他嗅到了腐肉的气息,这间房舍坐落在喜鹊河沿岸,并没有动用神念来搜查,只怕惊走了村镇里的那个武灵真君——
——再往里走两步,罗平安就发现了庇荫地带砖缝里的肉蜈蚣,这是灵灾浓度极高的特征。
也难怪会生病,长久住在这种地方,早些时候从神鹿山吹来的黑潮邪气吸多了,会把人变成异鬼...
他再往里走两步,找到一个腌菜坛,足有一百四十多公分高,老头儿确实抱不动。
“找到了吗?”老头儿在窗口看,伸长了脖子。
罗平安:“有个空的,就是这个吗?老人家?”
老头儿:“你再看看另一个,有没有空,里面还有腌菜?我留着过冬...”
“行!帮你清出来!找些小罐子来装吧?我就顺手的事!”罗平安正要往第二个大坛子走——
——从皮靴根底冒出一股寒意,好像冰冷的手掌攥住脚脖子。
这是灵能潮汐在作祟,附近有异鬼。
哪怕不用神念去扫视探索,这副宝萍仙尊捏出来的肉身足够敏感,能察觉到异样。
武寰起先随口说了一句“有情况”,罗平安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来到厨房一侧的杂物间,找到砖石墙垒旁侧的第二个大坛子,木盖子都是不自然的裂纹,仿佛受到虫豸啃啮。
他终于警惕,终于发觉不对劲,通风窗一侧的阴角有一滩暗褐色的血迹,似乎经过冲刷,实在洗不净,于是没有处理完。
主厅方向的神龛让一层粉白色的绢布盖上了——从形制来看应该是女人的衣服,可是老汉没有说家里有女人。
忽然之间!从大坛子里扑出来一条凶神恶煞的异鬼怪胎!
它的脑袋飞到屋顶去!长了两颗头颅,脊椎骨拼接在一起,就像消化不良,是一男一女互啃互吃,躯干黏连在一起,又受到陶器的压迫,逐渐变成了盘卧姿态,变成了纤长的面筋人!
“崽!吃了他!吃了他!嘿嘿!嘿嘿嘿!爹给你带吃的来了!嘿嘿嘿!他那么多的好肉!你吃掉!全吃掉!长胖胖!长高高!”
老头儿发疯入魔大喊大叫,守着侧窗堵住出口,大门也锁死了。
就听到这异鬼怪胎尖啸嘶吼,好像一条六足双头的壁虎,已经快要变成战兽...
“饿...”
从喉颈位置的嘴巴传出呢喃呼唤。
“爹爹...爹爹...呜呜呜...爹爹...好疼呀!好疼呀!”
另一张嘴生在胸口,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罗平安没有多想,余光瞥见这怪胎的足趾,身体的空隙,暴露在外的脏腑之间,依然有肉蜈蚣钻进钻出——
——他抽出兽首拐杖,避开怪胎突刺而来的骨痂肉棘,让出位置来,在客厅等了一息。
“他妈的!还敢躲?!”老头儿骂骂咧咧,抓住菜刀在窗边焦躁不安的等待着,叫骂着,只怕儿子吃不饱。
异鬼飞扑过来!罗平安抬起拐杖,空出左手取来门板上的大斗笠!
“噗嗤!——”
探路拐杖刺进这鬼怪的脑袋,好像热刀进牛油!扎穿眉心——污血往罗平安身上泼洒,叫斗笠挡了大半!
一脚踢开它的烂脸,再起棍去挥打!
“砰!——”
“砰!——”
两棍子打得异鬼僵尸满地乱爬,哭爹喊娘要逃回大坛子里,挣扎着往餐厨间蠕动,却叫拐杖钉住动弹不得——
——它挣扎着,渐渐喘不动气,最后变成一滩血水,渗进了砖石缝隙。
罗平安黑着脸,把拐杖出,身上到处都是血,一脚踢开门。却见到老头儿失魂落魄连叫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武寰:“这老东西算计你!想把你诱进屋里!喂给他的僵尸儿子呢!”
罗平安没有回话,把蓑衣草叶缝隙里的肉蜈蚣抓住,全都捏碎了丢去阳光下。
武寰接着说:“他说的那个事!那个邻居家里的小媳妇,或许就是夜里被他儿子偷偷抓来吃掉了!”
甩干净斗笠上的血,它遇见阳光,与蓑衣上的污秽之物一起冒出滋滋怪响,不一会就变成黑烟。
罗平安问——
“——怎么回事?这家伙生龙活虎,可不像染了风寒...”
“崽啊...崽...”老人家跪在窗边,只知道哭丧:“崽...”
“我的崽,我的宝贝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