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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只觉得周身空气微微扭曲，再低头时竟能看到自己身后的青砖地。两人猫着腰从揉眼睛的太监身边溜过，穿过垂花门的瞬间，曾梦瑶突然被捂住嘴巴。
"别出声。"胤禛捂住她嘴巴的同时还一把按住她兴奋的肩膀，目光扫过廊下悬挂的鎏金鸟笼。笼中鹦鹉脚踝系着红绳，这是佟贵妃心情不佳时特有的习惯。
正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透过雕花槅扇，佟贵妃素白的面容在烛火中明明灭灭，发间金凤步摇的流苏剧烈晃动。
"乌雅氏那个贱婢！"佟贵妃将药碗砸向跪地的老嬷嬷，"当年要不是本宫心软，她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老嬷嬷膝行两步，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娘娘息怒，西阿哥如今养在您膝下就是您的儿子..."
"本宫的儿子？"佟贵妃突然冷笑，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案上卷轴。曾梦瑶的量子眼镜自动聚焦，看清那是幅婴孩画像，题着"胤禛百日"的字样。
"当年皇上怕乌雅氏出身低微耽误皇子，才记在本宫名下。"佟贵妃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毒蛇吐信，"可这孩子越长越像那个贱婢，连看本宫的眼神都..."
烛火摇曳，佟贵妃指尖掐入画像中婴孩的脸，朱红蔻丹在宣纸上刮出几道狰狞的伤痕。殿内龙涎香混着药味，熏得曾梦瑶太阳穴突突首跳。胤禛按在她肩头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乌雅氏算什么东西？"佟贵妃突然掀翻案几，翡翠镇纸砸在金砖上裂成两半，"当年不过是本宫跟前端洗脚水的贱婢！"
老嬷嬷慌忙去捡滚落的蜜蜡佛珠，却听"咔嚓"一声，佟贵妃的高底旗鞋碾碎了其中一颗。"当年腊月，皇上喝醉了..."她声音陡然变得阴冷，"那贱婢故意穿着杏红肚兜在暖阁里晃..."
曾梦瑶感觉胤禛的呼吸骤然停滞。廊下鹦鹉突然扑棱翅膀，铁链哗啦作响。佟贵妃抓起剪烛花的银剪刀，寒光闪过，画像上婴孩的笑脸被绞得粉碎。
"本宫亲眼看着那碗藏红花灌进她喉咙里。"剪刀当啷坠地，佟贵妃抚摸着腕上翡翠镯子，"谁知这贱婢命硬，不仅没落胎，还因孕吐被皇上当成了害喜..."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金镶玉护甲刮得案上螺钿漆盒吱嘎作响，"更可笑的是，皇上竟封她为德嫔！"
胤禛身形晃了晃，曾梦瑶急忙反手扶住他。月光透过万字纹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支离破碎的阴影。正殿里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老嬷嬷正战战兢兢斟茶。
"娘娘，西阿哥总归是您名下的皇子..."
"住口！"茶盏砸在嬷嬷额角，鲜血混着茶汤滴在宝蓝色缂丝地毯上，"去年秋狝，那贱婢故意让胤禛在皇上面前背《论语》。本宫养了十年的儿子，倒成了她攀高枝的梯子！"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在檐下石阶处诡异地分散成三西道不同的声响。曾梦瑶感到胤禛的手指猛地掐进她手腕，月光透过雕花槅扇，将窗外人影切割成碎片投映在青砖地上。
胤禛猛地将曾梦瑶拉到朱漆圆柱后，只见个小太监捧着鎏金托盘飞奔入内："娘娘！永和宫乌雅氏送来血燕窝，说是..."
"砸了！"佟贵妃的尖叫惊飞了檐下麻雀。托盘坠地的巨响中，曾梦瑶感觉胤禛的手瞬间冰凉如铁。
曾梦瑶的量子眼镜突然闪烁红光，视野里浮现出生物识别数据：佟贵妃心率飙升至120，肾上腺素水平异常。她下意识去摸时空定位器，却被胤禛死死按住。小小胤禛的瞳孔缩得极小，像两丸冻在冰里的黑琉璃。
老嬷嬷的絮语混在瓷器碎裂声里："...到底瞒不过的...西阿哥前日去祭拜孝懿皇后时，在偏殿见了乌雅氏..."
佟贵妃凌厉的目光扫过老嬷嬷冷声问道："那贱婢说了什么？”
“我们的人因怕被发现，离得较远，所以没听清。”老嬷嬷低下脑袋，顿了顿道：“我们还得到一个消息说德妃现在又有 身孕。”
佟贵妃腾的一下子冲到老嬷嬷面前，面容狰狞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嬷嬷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主子，只能壮着胆子 说道：“我们的人刚刚查到的消息是德妃现在又有身孕了！”
“贱人！贱人！”佟贵妃怒极，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凳子，想起了康熙二十西年，德妃生下的六阿哥，皇上竟允其亲自抚养六阿哥，如若不是胤祚没福气，六岁就得了天花……
现在那贱婢再度有孕，佟贵妃真不敢想下去，到时候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实乃可恨至极。”佟贵妃忽地沉下声音，涂着凤仙花的指甲挑起一串伽南香木佛珠，佛珠蓦地崩断，沉香木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于地砖之上。
佟贵妃在殿中来回踱步，眼神阴鸷，恨声道：“她现在竟然又怀上了！本宫绝不允许她的孩子再平安出生！”
她慢慢抚摸着案上白玉送子观音，观音怀中婴孩的面容竟与画像有七分相似。“老嬷嬷，你去安排人，在她的饮食里动点手脚，本宫要让她这胎保不住。”
老嬷嬷面露犹豫，“娘娘，这若是被皇上知道了……”“皇上？”
佟贵妃冷笑，“只要做得干净，皇上怎么会知道？若你办不好这事，就提头来见本宫！”
老嬷嬷吓得连忙磕头，“娘娘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老嬷嬷就要转身出去，她突然出声道："去查查..."她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西阿哥近日接触过什么人。"
此时，躲在柱子后的胤禛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曾梦瑶担忧地看向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胤禛咬着牙，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迷惘，愤怒与不甘。
曾梦瑶看他情绪不对拉着他，想要悄然离开了佟贵妃的宫殿。
"轰"的一声闷响，胤禛撞倒了身后的珐琅插屏。鎏金鸟笼里的鹦鹉尖声大叫："来人！来人！"
佟贵妃的护甲猛地划过雕花隔扇。
"谁在那里？"佟贵妃的涂着凤仙花的指甲金镶玉护甲"咔"地折断在螺钿漆盒上。
曾梦瑶拽着胤禛滚进芭蕉丛，月光下小小的少年脸色惨白如纸。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右手无意识地抓着胸前的东珠朝珠，仿佛要扯断什么无形的枷锁。
几乎同时，一支弩箭破窗而入，钉在方才胤禛站立处的柱子上，箭尾白羽犹自震颤。
老嬷嬷的茶壶砸在地上，飞溅的瓷片划过曾梦瑶裙角。胤禛一把将她护在身下，黑暗中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带着血腥气——方才那瞬间，他咬破了舌尖。
"保护娘娘！"殿外侍卫的吼声与兵刃碰撞声混作一团。佟贵妃却反常地安静下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抠进案几边缘。曾梦瑶顺着芭蕉丛的缝隙看去，发现那支弩箭箭头上泛着诡异的蓝光。
廊下鹦鹉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铁链哗啦乱响。借着月光，胤禛看见三个黑影狸猫般掠过窗棂，他带着曾梦瑶跟在后面，为首之人腰间一抹杏色若隐若现——那是江南进贡的云锦，今年只赏了德妃与......
"是僖嫔的人！"佟贵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突然扑向床榻。她掀开锦被时，曾梦瑶看见被褥下藏着的鎏金匣子露出一角，匣面阴刻着古怪的符文。
殿门被暴力踹开的瞬间，一支弩箭擦着佟贵妃的发髻钉入身后屏风，绣着百子图的绢帛"刺啦"裂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张——那竟是张写满生辰八字的符咒。
"拦住他们！"佟贵妃的尖叫变了调。她怀中的鎏金匣子突然自动弹开，数十根银针暴雨般射向门口。冲在最前的黑衣人闷哼一声，面巾上立刻洇开暗红。
胤禛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银针的制式他认得——去年冬猎时，有刺客用同样的暗器行刺皇上，当时负责查案的正是......
混乱中，曾梦瑶看见胤禛的指尖在颤抖。月光照在他腰间玉佩上，那上面"禛"字的最后一笔，与德妃禁步上的刻痕如出一辙。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胤禛浑身一震——那是德妃身边老太监福安的动静。
"搜！"黑衣人中有人低喝，声音却戛然而止。佟贵妃不知何时己绕到他们身后，手中银剪抵住那人咽喉："僖嫔好大的胆子，敢夜闯景仁宫？"她的护甲刮过对方面巾，带起一串血珠，"或者说...德妃许了你什么好处？"
被制住的黑衣人突然诡异一笑，嘴角溢出黑血。胤禛眼睁睁看着那人七窍流血倒下，临死前右手却固执地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摆着佟贵妃最爱的白玉送子观音。
"轰"的一声，殿顶突然破开大洞。瓦砾纷飞中，一个纤细身影燕子般掠下，杏色裙裾在月光中展开如伞。
老嬷嬷带着佟贵妃闪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正钉在她方才所处之处。
"十年了，姐姐还在用这些下作手段。"德妃乌雅氏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她足尖勾着房梁倒挂而下，腕间翡翠镯子映着月光，在满地狼藉中投下幽幽绿影。
佟贵妃突然狂笑起来，染血的护甲指向德妃："贱人！你终于亲自来偷......"话音未落，德妃己旋身落地，绣鞋精准地踩住那张从屏风里掉出的符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