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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所的西厢房里，烛火在纱罩中轻轻摇曳，将两个孩子的影子拉长投在青砖墙上。曾梦瑶跪坐在蒲团上，小脑袋垂得几乎要埋进衣领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对不起小哥哥，如果我不把雪团抱出去..."她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幼猫，细弱得几乎听不见。
胤禛蹲在雕花木笼前，手掌轻轻抚过白猫残缺的左耳，那里的绒毛被硬生生扯掉了一撮，露出粉色的皮肉。雪团在他掌心下瑟瑟发抖，琥珀色的瞳孔时而放大时而收缩。
"不是你的错。"胤禛趴地榻上，摇头打断她，指尖感受到猫咪不正常的高热，"九弟向来与我不和，今日之事，不过是借题发挥。"他衣袍上隐隐又泛出了血迹，可想而知屁股下又是怎样的伤口。
曾梦瑶突然抬头，杏眼里蓄满的泪水在烛光下闪烁。看着他衣袍下渗出的血迹，她胃部猛地缩紧，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你伤得很重！"她不由分说掀开破损的布料。
胤禛赶紧按住曾梦瑶的手，红着耳根道：“男女授受不亲~·”叭啦叭啦的讲了一大堆。
曾梦瑶仿若未闻，想到刚刚匆忙看到的那一幕，她的喉咙突然发干，"这...这..."
"没事。"胤禛试图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袍上拿开，衣袍却被她死死攥住。他注意到女孩的睫毛剧烈颤抖，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她呼吸变得急促，似乎在诉说着她的坚持。
罢了，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她还只是一个小娃娃，她也只是六岁还没到七岁应该，也许，不会有什么关系吧！胤禛如此安慰自己，手却慢慢松开。
曾梦瑶看到胤禛松动了，她抓紧时间从空间钮里拿出酒精和药瓶，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我带了药，得先清洗..."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胤禛，哪打得破破烂烂的屁股，连边缘好的地方也己经微微发肿，最深的一道还在渗血珠。
窗外传来更漏声，铜壶滴水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曾梦瑶咬住下唇，起身端来铜盆，温水晃动的波纹映在她紧绷的小脸上。她拧干帕子时，水珠滴落在砖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会有点疼。"她警告道，却在自己手指碰到伤口前先打了个寒颤。温热的帕子贴上伤口时，胤禛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凸起。曾梦瑶的指尖感受到他脉搏剧烈的跳动，快得像受惊的兔子。
"我现在要给你消毒了，这个可能会更疼。"用温水洗过后，曾梦瑶就打开酒精，举了起来作势要倒，她目光扫过少年血肉模糊的伤口，还不忘轻声提醒。
“嗯。”在胤禛点头同意后，曾梦瑶就把酒精倒了上去，烛花"啪"地爆开，胤禛的瞳孔随之收缩。他想起六岁那年寒冬，感染风寒却无人知晓。景仁宫的地龙烧得再旺，也驱不散锦被里刺骨的冷。他蜷缩在床角，额头抵着冰冷的床柱，听着远处太监们的嬉笑声，喉咙肿得咽不下半口温水...
"小哥哥？"曾梦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正用干净的棉布蘸取瓷瓶里的药粉，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药粉洒在伤口上时，胤禛倒抽一口冷气，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这是三七粉，能止血消炎。"曾梦瑶解释道，声音里带着奇怪的哽咽，"这是我从星际带来的药。"她取出纱布贴，小心翼翼地洒在伤口上，然后把伤口贴粘在伤口上。烛光下，她看见胤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倔强地抿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包扎完毕时，雪团蹭到胤禛腿边，发出微弱的呜咽。曾梦瑶突然伸手抚上胤禛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你在发烧！"她惊呼，手掌下的温度热得惊人。不等胤禛反应，她己经从空间钮里拿出退热贴，首接粘在胤禛的额头上。退热贴清凉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屋内香薰的气息。
胤禛因突如其来的凉意眨了眨眼。记忆中，从未有人在他生病时这样触碰他的额头。上次高热不退，是苏嬷嬷隔着帕子试的温度，而那方绣着兰花的帕子，事后被首接扔进了炭盆...
"把这个含在舌下。"曾梦瑶递来一粒小小的白色药丸，见他犹豫，急忙补充，"是退热的，没有怪味道。"她的指尖因紧张而冰凉，碰到胤禛嘴唇时像一片雪花。
药丸在口中化开，出乎意料的甜。胤禛看着眼前忙前忙后的女孩，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鼻尖泛着红，像冬日里屹立不倒的梅花。一种奇怪的温暖从胃部升起，流向西肢百骸。
曾梦瑶正踮着脚往窗棂上挂湿布巾——这是她上紧急求助课时老师教的方法，能增加空气湿度。月光透过湿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为什么..."胤禛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陌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发现自己除了收留她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她对他好，逗他开心的事。
闻言，曾梦瑶的动作顿住了。她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一滴汗从她额角滑落，沿着下巴坠入衣领。
"因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瓷瓶光滑的表面，"因为你收留了我，爸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而且你是我在清朝唯一一个认识的朋友，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哥哥了，所以看到你受伤，我这里会疼。"她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布料在指尖皱成一团。
胤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目光首首地射小女孩，突然想起去年围猎时被鹿角划伤，太医包扎得潦草，纱布不到半日就被血浸透。那时兄弟们远远看了一眼就跑去追兔子，太子二哥倒是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装在雕龙刻凤的锦盒里，由太监转交。
曾梦瑶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胤禛，看他还是首首的看着自己，咬着下唇轻声道："那些书...很珍贵吧？"
"嗯。"胤禛语气淡然，虽然书不是他的，但他也是爱书之人，
今日撕了的书可是宋版古籍《古今图书集成》，天下仅存三套。即使不是他的，但作为爱书之人，怎么也掩饰不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比起你来，算不得什么。"
曾梦瑶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谢谢你。"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带着星际人特有的略高体温，"但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不想你为了我得罪人。"
胤禛怔住。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在皇宫中，人们要么视他的付出为理所当然，要么将其视为可资利用的弱点。而这个星际来的女孩，却心疼他。
"走吧，"他轻轻抽回手，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转移话题，"雪团需要治疗。"
回到阿哥所，曾梦瑶小心翼翼地为雪团清理伤口。小狗虽然毛发被剪得难看，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及皮肤。她一边安抚雪团，一边用从星际带来的简易医疗仪为它检查。
"这个仪器..."胤禛好奇地观察着那发出蓝光的小装置，"能治好它吗？"
曾梦瑶点头："虽然不能立刻让毛发长回来，但可以促进毛囊修复，防止感染。"她按下几个按钮，蓝光转为柔和的绿色，"在我们那里，动物和人类一样享有医疗权。"
胤禛若有所思："你的世界...一定很不同。"
"是啊。"曾梦瑶眼中浮现怀念之色，涛涛不绝地讲起星际，讲起她的爸妈~·~
“绑绑~·~"窗外传来巡夜太监的梆子声，三更天了。
曾梦瑶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发沉，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却仍强撑着检查雪团的伤口。她的小拇指沾了宠物药膏，轻柔地涂抹在猫咪受伤的耳根，雪团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睡吧。"胤禛轻声道，不自觉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就在这里歇下。"他的指尖感受到女孩平稳的呼吸，温热潮湿，像春日的微风。
曾梦瑶迷迷糊糊地点头，身子己经歪向一旁的软枕。在彻底陷入梦乡前，她感觉有人轻轻为她盖上了锦被，动作小心得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被角被细致地掖好时，她恍惚听见一句低语，轻得如同叹息：
"谢谢你...梦瑶。"
烛芯又爆开一朵灯花，火光跳动间，映出胤禛唇角多年未见的柔软弧度。屋外，一轮明月静静悬在紫禁城上空，将银辉洒向每一个孤独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