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戌时,临淄城西的醉仙楼二层雅间里,青瓷酒盏突然在红木桌上跳起舞来。正在与表兄对酌的蒲秀才笔尖一滞,墨汁顺着狼毫滴落,在《聊斋 》手稿上晕开一朵黑莲。
"笃之兄可曾听闻..."话音未落,东南方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震得雕花窗棂簌簌作响。楼下拴着的骡马突然齐声嘶鸣,惊得跑堂摔碎了一摞景德镇薄胎碗。李笃之手中的酒液泼在月白长衫上,顾不得斯文嚷道:"快看檐角!"
但见九兽蹲脊的琉璃鸱吻竟裂开蛛网状纹路,整座醉仙楼仿佛被无形巨手摇晃。二楼雅座里的酸枝木屏风轰然倒地,露出后面蜷缩着的小厮——那少年七窍流血,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啃完的驴肉火烧。
满街响起瓦片坠地的脆响,混着妇人扯裂喉咙的尖叫:"地龙翻身了!"蒲松龄被表兄拽着跌跌撞撞冲下楼梯时,亲眼看见醉仙楼外立了六十年的"贞节牌坊"像糖人般拦腰折断,砸碎了对面绸缎庄的万字纹花窗。
第二章 血色月晕
三更时分,余震暂歇的城隍庙废墟中,逃难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浑身血污的豆腐西施王寡妇指着天空颤声道:"月娘娘的眼睛...变成竖瞳了!"
众人仰头望去,但见惨白月轮周围泛着血红光晕,云层缝隙间隐约有鳞片状纹路游动。更骇人的是东城墙根那口百年古井,此刻正汩汩涌出浓稠黑水,井绳上吊着的铜壶里盛满腥臭液体,竟凝结成张牙舞爪的人形。
"是阴兵借道!"曾在钦天监当过杂役的老赵头突然跪地叩首,"康熙爷登基那年,我在观星台见过这种天象..."话音未落,他布满老年斑的脖颈突然被无形利齿撕裂,喷溅的鲜血在月光下凝成八个篆字:生人回避,百鬼夜行。
第三章 骨铃惊魂
五更梆子敲响时,城南棺材铺掌柜周老六摸到了不对劲。停在后院的七口柏木棺材全部自行调转方向,棺盖缝隙渗出青灰色黏液。当他战战兢兢撬开父亲停灵的那具棺材,赫然发现尸身右手食指竟长出一截森森白骨,末端拴着枚刻满符咒的铜铃。
"叮——"
铃音未落,整条街的犬类同时发出哭嚎般的呜咽。周老六连滚带爬逃到街上,迎面撞见更夫张二狗举着灯笼狂奔,那灯笼纸面上映出密密麻麻的手印,每只手掌都只有西根指头。
"别往西市去!"张二狗嘶声警告,"土地庙前的石狮子在吃人!"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灯笼突然爆燃,火焰里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笑。
第西章 地宫诡影
七日后,蒲松龄随赈灾官兵重返临淄。昔日繁华的东大街己成瓦砾场,唯独城隍庙残垣上多了幅诡异壁画:数百赤身的男女以扭曲姿态交叠成塔,塔尖立着只三足金蟾,口中垂落的舌头竟是段刻满经文的青铜锁链。
当夜,蒲松龄在临时搭设的草棚里整理见闻,忽闻床底传来指甲抓挠声。油灯映照下,地砖缝隙渗出黑水中浮起张泡胀的人脸——正是地震那晚失踪的绸缎商赵掌柜!
"蒲先生...救..."鬼影的喉咙里卡着半截石敢当,字字泣血:"地宫...镇着前朝十万怨灵...震裂了封印..."
第五章 血祭
子时三刻,蒲松龄举着火把钻进坍塌的城隍庙地宫。腐臭的空气中飘荡着类似檀香的甜腻味道,手稿上未干的墨迹在黑暗中泛着幽幽蓝光。穿过三道刻有《渡人经 》的青铜门后,他见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
首径十丈的血池中浸泡着无数白骨,池中央立着尊九头十八臂的青铜邪佛。每颗头颅都对应着临淄城一处地标建筑,而最新出现的第十九条手臂,正握着醉仙楼的残破匾额。
"生人血食,可补地脉。"邪佛背后转出个熟悉身影——竟是三日前宣称暴毙的知县大人!他官服下摆沾满泥浆,手中提着的灯笼赫然蒙着张人皮,"蒲先生来得正好,这十万阴兵尚缺个执笔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