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夯成的矮墙在烈日下龟裂出蛛网纹路,老槐树枯死的枝桠刺向天空,像具倒悬的骷髅。赵小满蹲在村口石碑旁,盯着掌心最后一颗发霉的糙米团,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这是李家村连续第三年大旱,井水干涸得能照见森森白骨,连观音土都被挖得见了底。
"哥,我疼。"土坯房里传来妹妹细若游丝的呻吟。十二岁的女娃蜷缩在草席上,肚皮凹陷得像口空碗,肋骨间浮着层青灰色的膜——那是饿极之人开始消化自身脂肪的征兆。小满攥紧腰间生锈的柴刀,刀柄缠着的布条还沾着三天前那头野狗的腥臭血迹。
夜色降临时,他在后山坟茔堆里撞见了王瘸子。这个向来佝偻着背的守墓人正跪在一座新坟前,手里捧着半截腐肉淋漓的胳膊,牙齿撕扯肌腱的"咯吱"声混着夜枭啼叫,惊得小满倒退半步踩断枯枝。
"是赵家小子啊。"王瘸子转过脸,嘴角挂着暗红碎肉,浑浊的眼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来分口肉?这可是前日刚埋的陈家媳妇..."话音未落,小满的柴刀己劈进他肩胛骨,黏稠的黑血喷溅在墓碑"陈刘氏"三个字上,惊飞了栖在槐树顶的乌鸦。
第二章 人牲祭
当小满拖着半袋发霉的苞谷推开家门时,腐臭味扑面而来。妹妹的草席上躺着具的尸体,皮肤下蠕动着无数蚯蚓状的凸起,而本该空荡荡的米缸里,赫然堆着五颗风干的人头。
"终于等到你了。"阴影里传来村长嘶哑的笑声。这个月前就声称去县里讨粮的老人,此刻半边脸爬满蛛网般的黑纹,指尖生长出匕首长的骨刺,"多亏你妹妹自愿当'粮种',不然哪能引来地母娘娘垂怜?"
地窖铁门轰然洞开,三十六个村民机械地跪拜在地,脖颈后凸起的肉瘤随着诵经声起伏:"血肉饲地母,骸骨筑神龛..."中央石台上,妹妹的胸腔被剖开,心脏位置插着根雕满符咒的青铜杵,暗红液体顺着凹槽流入地下——那下面埋着的,正是十年前饥荒时被活祭的九百童男童女。
第三章 地母像
小满在逃亡中跌入了枯井。井壁触手冰凉滑腻,借着火折子微光,他看见无数具呈跪拜状的干尸镶嵌在土层里,所有尸体都面朝井底那尊三头六臂的石像。最左侧头颅分明是妹妹的模样,嘴角还沾着苞谷碎屑。
"你吃下的每一粒粮食..."石像中间的头颅突然睁眼,瞳孔是两簇幽绿的磷火,"都是地母的血肉。"井壁开始渗出腥甜黏液,干尸们关节发出"咔咔"脆响,小满惊恐地发现自己手掌正在融化,化作乳白色浆汁滴入地下——就像他今早熬的那锅"米粥"。
第西章 饕餮宴
当村民们举着火把围住枯井时,看到的是一尊新生的石像。少年保持着向上攀爬的姿势,腹部裂开血盆大口,嘴角咧到耳根,利齿间还咬着半截人腿。石台下的土壤异常肥沃,一夜之间长满了的麦穗,穗粒里隐约可见蜷缩的婴孩轮廓。
"地母赐福!"村长跪地高呼,黑纹己蔓延至全身。在他身后,王瘸子正把陈刘氏的残肢穿在树枝上炙烤,油脂滴落火堆时爆开的蓝焰里,映出无数张饥渴的脸。
第五章 轮回
三年后的清明夜,新来的货郎迷途至李家村。他惊喜地发现村口堆着成筐的麦子,磨坊里飘出肉香。老槐树下,皮肤青灰的孩童们嬉笑着追逐一颗球——那是颗风干的人头,空洞的眼窝里,蛆虫正啃食着最后一点视网膜。
货郎不知道的是,当他咬下第一口麦饼时,井底石像中间的头颅缓缓咧开了嘴。而千里外的县城粮仓里,成群的"村民"正扛着麻袋走向地窖,麻袋缝隙间垂落的,是一缕枯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