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景框里的世界,被强行分割成一个个安全的、与陈少熙无关的角落。秧苗抽穗的细微特写,鹭卓笨拙却认真的犁地背影,卓沅和李昊因为一条水沟走向争执又互相妥协的生动表情……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精准地捕捉着导演要求的每一个外围空镜和次要成员的分镜头。
陈少熙那冰冷、无视的背影,始终顽固地存在于视野的边缘,像一块无法忽视的、散发着寒气的磁石,不断拉扯着我的注意力。每一次镜头扫过那片区域,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收紧,指尖在冰冷的录制键上微微发僵。他仿佛一个无声的禁区,提醒着我昨晚的失控和此刻无处遁形的难堪。
鹭卓的担忧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几次想找机会凑近我,都被我刻意避开,或者用更专注的拍摄姿态无声拒绝。中午短暂的休息时间,他拿着饭盒硬塞到我手里,眼神里全是欲言又止的焦虑:“遥遥,吃点东西……你跟少熙……昨晚是不是……”
“没有。”我打断他,声音平板,看也没看饭盒,首接放在旁边的器材箱上,“工作而己。鹭卓老师,导演好像在叫你。” 我指向远处正跟农技员沟通的陈涛导演。
鹭卓看着我油盐不进的样子,挫败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忧心忡忡地走开了。
下午的任务是给一片新开垦的坡地铺设灌溉管道。塑料水管又粗又沉,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拖拽到位。阳光毒辣,汗水很快浸透了每个人的后背。
我的镜头,遵照导演的“避开”指示,牢牢锁定在何浩楠和赵一博那边。他们正负责用铁锹挖埋水管的浅沟,动作略显生疏,但配合得还算默契。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无法控制地瞥向坡地的另一侧。
陈少熙和李耕耘一组,负责拖拽最重的一段主管道。李耕耘在前面拉,陈少熙在侧后方用力推。他弓着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深色的T恤紧贴在绷紧的背脊上,肩胛骨因为用力而清晰地凸起。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进干燥的泥土里,瞬间消失。他的眉头紧紧锁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每一次发力,脖颈和手臂的肌肉都绷紧到极限。
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格外吃力。
但我的心脏却莫名地、毫无征兆地开始加速跳动,一种细微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太用力了。他的姿势,他每一次推挤时微微颤抖的小腿肌肉,还有……他那过于苍白的唇色……
是错觉吗?还是昨晚的冲突和彻夜未眠带来的过度敏感?
就在我试图将心头那点异样压下去,强迫自己将镜头重新对准何浩楠时——
“少熙!小心!”
李耕耘一声急促的惊呼猛地炸响!
我霍然转头!
只见陈少熙推挤的那段沉重水管,因为坡地的湿滑和他脚下突然一个趔趄,猛地失去了平衡!巨大的惯性带着水管狠狠地向侧后方甩去!
而陈少熙,正处在水管失控的轨迹上!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他试图稳住身体,左脚猛地向后撤步试图撑住,但那只脚踩下的地方,松软的泥土瞬间塌陷!身体彻底失去重心!
“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骨骼错位的脆响,清晰地撕裂了燥热的空气!
陈少熙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重重地摔倒在地!左腿被那失控甩过来的沉重水管边缘狠狠砸中!巨大的痛楚瞬间席卷了他,那张英俊却苍白的脸因为剧痛而瞬间扭曲变形,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