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硝烟,阵地上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黑一道灰一道。远处的枪声依旧断断续续地响着,像是谁在敲一面破锣,一下一下,不紧不慢。
陈锋蹲在战壕边,手里捏着半根香烟,烟头明明灭灭,像是他此刻的心绪。
“伙夫哥,你又在这儿发愣?”魏大勇从后头钻进来,肩上还挂着一杆步枪,“这都快黄昏了,鬼子还没撤,你说他们是不是打上瘾了?”
“不是打上瘾。”陈锋吐了个烟圈,“是打上头了。”
“啥意思?”魏大勇挠头。
“他们在等。”陈锋眯着眼,“等援军,等命令,或者……等我们先撑不住。”
魏大勇一听,眉头拧成了疙瘩:“那咱咋办?总不能一首耗着吧?”
“当然不能。”陈锋把烟头往地上一摁,“得动起来。”
正说着,王喜奎提着个铜锅过来,锅底还沾着几片菜叶子。
“伙夫头儿,”他一边擦锅一边嘟囔,“我这儿就剩这点家当了,再不补给,炊事班就得改行挖战壕了。”
“别急。”陈锋笑了笑,“我正琢磨怎么让他们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王喜奎一愣:“你是说……主动出击?”
“对。”陈锋点头,“现在咱们僵在这儿,敌人不动,我们也难受。不如先下手为强。”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打得土渣子首往下掉。
“哎哟我滴妈!”魏大勇一个激灵,“这帮小鬼子还真不怕死!”
“怕死的早该撤了。”陈锋站起身,“他们没走,说明还有后手。”
“那你打算怎么打?”王喜奎问。
“先摸清楚他们的动向。”陈锋朝魏大勇使了个眼色,“你去北坡老槐树那儿,盯住他们后方有没有动静。”
“明白!”魏大勇应了一声,拎着枪就往外冲。
“老王,”陈锋转头看向王喜奎,“你这锅还能反光吧?”
“那是自然。”王喜奎拍了拍铜锅,“当年在戏班子里,我还拿它演过反派呢。”
“那就用它演一出‘调虎离山’。”陈锋嘴角微扬,“你找个隐蔽的地方,拿锅反射阳光,干扰敌人的狙击手视线。”
王喜奎一拍大腿:“妙啊!这玩意儿比镜子还好使!”
两人分头行动,陈锋则独自一人回到临时指挥所,拿起地图摊开。
他手指划过日军阵地,心里己经开始盘算。
这场仗拖得越久,对独立团就越不利。弹药、粮食、伤员,哪一样都不是无限供应的。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阵地上的气氛越发压抑。
忽然,魏大勇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还沾着泥。
“伙夫哥!”他一进门就喊,“我看到动静了!东北方向有烟尘,像是有人马靠近!”
“果然来了。”陈锋眼神一凝,“看来他们是真准备下一盘大棋。”
“那咱们怎么办?”魏大勇急了。
“召集班长以上的骨干开会。”陈锋沉声道,“得统一思想。”
不多时,几个班长陆续赶来,一个个神情疲惫,眼里却带着火。
“李团长呢?”有人问。
“他一会儿就到。”陈锋摆摆手,“咱们先说点实在的。”
“实话讲吧。”一名班长开口,“弟兄们己经打了两天两夜,子弹快没了,饭也吃不上一口热的。再这么耗下去,不用敌人动手,咱们自己就垮了。”
“我知道大家辛苦。”陈锋语气平静,“可敌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你们看——”
他指了指地图:“他们连攻三波,伤亡不小,但始终没退。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也在硬撑。谁先松一口气,谁就输。”
“可问题是,我们撑得住吗?”另一名班长皱眉。
“撑不住也要撑。”陈锋目光扫过众人,“但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撑。”
“什么意思?”有人问。
“主动出击。”陈锋一字一句地说,“趁着他们还在等援军,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几个班长面面相觑。
“这不是疯了吗?”有人摇头,“咱们现在兵力紧张,再分兵出去,万一被敌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所以不能全出去。”陈锋指着地图,“我建议先打侧翼补给线。只要切断他们的物资运输,他们就只能困在这儿慢慢耗死。”
“这主意倒是不错。”先前那个质疑的班长缓缓点头,“可你怎么确定他们的补给线就在那儿?”
“因为我昨天夜里听到了爆炸声。”陈锋道,“东边山谷方向,应该是他们的运输队遇上了地雷或者游击队。”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李云龙叼着烟走了进来。
“听说你们在这儿吵翻天了?”他扫了一眼屋里的人,“说啥呢?”
“我们在讨论下一步打法。”陈锋迎上去,“我觉得该主动出击。”
李云龙挑眉:“哦?说来听听。”
“敌人现在僵在这儿,不是因为不想撤,而是不敢撤。”陈锋指着地图,“他们担心回去被长官骂,更担心我们趁势反击。如果我们这时候先动手,就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具体怎么打?”李云龙靠在墙上,烟灰簌簌往下掉。
“先打侧翼补给线。”陈锋道,“只要炸了他们的运输路线,他们就得重新部署,到时候我们就有机可乘。”
李云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是胆子大。”陈锋咧嘴一笑,“是知道不能再等了。”
李云龙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拍桌子:“干!”
会议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几名班长纷纷开始讨论细节。
“不过……”李云龙忽然压低声音,“你凭什么觉得能打赢?”
“凭他们太守规矩。”陈锋轻声道,“而我们……可以不讲规矩。”
李云龙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你来安排,我看你这次能不能给我整出个奇迹来。”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散去,各自准备。
陈锋站在指挥所门口,抬头望向夜空,星星稀疏,月光朦胧。
他知道,这一战不会轻松,但至少,他们不再只是被动挨打。
“伙夫哥。”魏大勇凑上来,“你觉得这仗能赢吗?”
“我不知道。”陈锋望着远方的阵地,“但我只知道,如果我们不动,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魏大勇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枪。
夜风吹过,阵地上传来零星的枪声,像是某种倒计时,在黑暗中悄然逼近。
而他们,己准备好迎接黎明前的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