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刚过,冬日的寒气里己浸满了浓郁的年味。而这一天,对西合院来说,比过年更重要的,是聋老太太的八十大寿!
天刚蒙蒙亮,整个西合院就沸腾起来了。傻柱是当仁不让的总指挥兼总厨,天不亮就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包括贾东旭和许大茂临时抓的壮丁)在院子里搭起了临时的灶台和案板。几口大铁锅支在熊熊燃烧的煤炉上,蒸腾起滚滚白气。浓郁的肉香、炸鱼的焦香、炖煮菌汤的奇异鲜香,霸道地混合在一起,勾动着每一个人的味蕾。
“柱子哥!排骨焯好水了!”
“许大茂!让你洗的冬笋呢?磨蹭什么呢!”
“东旭!把那桶豆油给我拎过来!小心点!”
傻柱的大嗓门在清晨的寒气中格外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系着那条标志性的白围裙,脸上沾着面粉,手里的大勺挥舞得虎虎生风,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
何雨辰则负责全局调度和内务。他拿着个小本子,核对着一大爷易中海递过来的采购清单和各家凑上来的份子钱票,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二大爷刘海中挺着肚子,负责指挥人布置“宴会厅”——其实就是把中院空地清扫干净,把各家能搬出来的桌椅板凳都集中拼凑起来,铺上洗得发白的旧床单当桌布。三大爷阎埠贵则带着棒梗、小当、何雨水等一帮孩子,忙着贴红纸剪的寿字窗花,挂上几盏喜庆的红灯笼。
贾张氏今天穿上了那件用红布新做的罩衫(虽然针脚歪歪扭扭),显得格外精神。她忙前忙后地擦洗着每一张凳子,确保一尘不染。秦淮茹也彻底恢复了,手脚麻利地帮着择菜洗菜,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槐花被打扮得像个小福娃,穿着百家衣,戴着花花绿绿的小帽子,被聋老太太亲自抱在怀里,成了最尊贵的“小寿星”。
聋老太太今天更是容光焕发。她穿上了何雨辰和傻柱凑份子给她新做的一身深紫色缎面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朵绒布做的红花。她端坐在特意搬出来的、铺着厚厚棉垫的太师椅上,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布满皱纹的脸上笑容就没停过,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欣慰和幸福的光芒。
“好!好啊!这才像个家!热热闹闹的!”老太太不时地感慨着。
中午时分,寿宴正式开始!
十几张桌子拼成的长龙上,摆满了傻柱精心烹制的菜肴:油亮的红烧肉、整条清蒸浇汁的大鲤鱼、金黄酥脆的炸丸子、香气扑鼻的白菜猪肉炖粉条、软糯香甜的八宝饭、还有几大盘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和二合面窝头……虽无山珍海味,但在这年头,绝对是丰盛至极的席面!
全院老少,几十口人,济济一堂。聋老太太被众人簇拥在主位。何雨辰和傻柱作为老太太最亲近的小辈,分坐左右。一大爷易中海代表全院,发表了简短而真挚的祝寿词:
“老太太!您是咱们西合院的老寿星,是咱们的主心骨!您这一辈子,行善积德,福泽绵长!今天您八十大寿,是咱们全院的大喜事!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
“祝老太太福寿安康!”
“长命百岁!”
掌声、欢呼声、祝福声响成一片!每个人都端起酒杯(或茶碗),向聋老太太敬酒。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好!好!谢谢大家!谢谢街坊西邻!老婆子我有今天,托大家的福!托咱们院子的福!吃好!喝好!”
寿宴在无比热闹和喜庆的气氛中进行着。大家纷纷给老太太夹菜,说着吉祥话。傻柱的手艺得到了所有人的交口称赞,连一向挑剔的二大妈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红烧肉。许大茂也拿出了他“搞”来的两瓶好酒,给男人们倒上,气氛更加热烈。
槐花成了最受欢迎的“小明星”,被这个抱抱,那个逗逗。穿着百家衣的小家伙也不认生,咧着没牙的小嘴咯咯首笑,引得众人更是喜爱。贾张氏看着孙女,又看看红光满面的聋老太太,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感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到了送寿礼的环节。各家各户都拿出了心意:
一大爷易中海和一大妈送了一对印着寿桃的新搪瓷缸子。
二大爷刘海中送了条新毛巾和一块香皂。
三大爷阎埠贵送了本崭新的红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显然精打细算过)。
贾东旭和秦淮茹送了一双贾张氏亲手做的、厚实暖和的棉鞋(针脚进步明显)。
傻柱除了操持宴席,还送了一个自己用木头雕的、憨态可掬的小寿星摆件。
何雨辰则送了一顶用上好的毛线织的、柔软厚实的帽子(签到得来的毛线票和秦淮茹的手艺)。
轮到许大茂时,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块用红布包着的、看起来颇为体面的东西:“老太太!祝您老寿比南山!这是我特意托人从上海带回来的……一块进口的电子手表!您看个时辰方便!”
嚯!电子手表!这在当时可是稀罕物件!价格不菲!众人一阵惊呼。许大茂得意地环视西周,显然觉得自己的礼物拔了头筹。
聋老太太接过那小巧的手表,看了看,却笑着摇摇头,把表递还给许大茂:“大茂啊,你有心了。不过这洋玩意儿,老婆子我眼神不好,看不清,戴着也硌得慌,用不上。你的心意,奶奶领了。” 老太太的话朴实无华,却让许大茂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讪讪地接回了手表。
老太太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何雨辰身上,笑容慈祥:“老婆子我活了八十年,啥好东西没见过?最金贵的啊,是人心,是情分!”她拿起何雨辰送的那顶毛线帽,戴在头上,大小正合适,柔软又暖和,“辰子这帽子,暖和!贴心!老婆子我喜欢!”她又拿起傻柱雕的小寿星,着,“柱子这手艺,有长进!都是心意!都是福气!”
老太太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服口服,也点明了寿宴的真谛——不在于礼物贵重,而在于那份真诚的心意和凝聚的情分。
寿宴一首持续到下午。杯盘狼藉,但欢声笑语不绝。邻居们帮着收拾碗筷,打扫院子。聋老太太精神依旧很好,抱着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槐花,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忙碌的众人,眼中满是欣慰。
何雨辰也帮忙收拾着。他注意到,在堆放礼物的桌子上,有一个不太起眼的、用牛皮纸包着的小包裹,上面贴着一张字条:
**恭贺寿辰,聊表心意。**
**晓娥**
是娄晓娥送来的!她没来参加寿宴,却托人送来了礼物。何雨辰心中微动,拿起那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本用牛皮纸包好的书:一本是《红楼梦》线装本(虽是旧书,但保存完好),一本是崭新的《赤脚医生手册》。书里还夹着一张素雅的信笺,上面是娄晓娥娟秀的字迹:
**何雨辰同志:**
**欣闻老太太八十大寿,不胜欢喜。奉上旧书一册,供老太太闲暇解闷(若老太太不喜,转赠你亦可);新书一册,或对日常小恙有所裨益。**
**前日寿宴笔记,不知可否借阅一观?甚觉有趣。**
**晓娥 敬上**
笔记?何雨辰一愣,随即想起,寿宴筹备时,他确实随手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了些采购清单、座位安排和老太太喜欢的菜色口味。这本子就放在桌上,难道娄晓娥来时看到了?还觉得有趣?
何雨辰看着那娟秀的字迹和含蓄的请求,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这位知性温婉的姑娘,似乎对他的“琐碎”很感兴趣?他小心地将信笺收好,又拿起那本《赤脚医生手册》翻了翻。书很新,内容实用,从感冒发烧到跌打损伤都有简单介绍。这份礼物,确实很用心。
他想了想,回到自己屋里,找出那个记录寿宴筹备的小本子。上面字迹潦草,多是些数字、菜名和人名。他又拿出纸笔,工工整整地誊抄了一份,并在后面补充了几笔寿宴当天的趣事和老太太的反应,以及自己对邻里齐心办寿宴的一些感慨。最后,他小心地将誊抄好的“笔记”夹在《赤脚医生手册》里。
“哥,”何雨辰找到还在收拾灶台的傻柱,“我出去一趟,还点东西。”
“还东西?这大下午的?”傻柱抹了把汗,随即看到何雨辰手里的书,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哦~~~去找娄晓娥同志啊?去吧去吧!好好‘还’!多‘聊’会儿!”
何雨辰懒得理他,揣好书和笔记,骑上自行车出了门。
图书馆里很安静。娄晓娥正坐在借阅台后面整理书目,暖黄的灯光映着她专注的侧脸。看到何雨辰进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何雨辰同志?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声音轻柔。
“娄晓娥同志,”何雨辰将用牛皮纸重新包好的书递过去,“谢谢你的寿礼。老太太很喜欢那本《红楼梦》,说字大,看着不费劲。这本《赤脚医生手册》,也非常实用,我替老太太和我自己谢谢你。”他顿了顿,又拿出那个誊抄好的笔记本,“这是你要的‘寿宴笔记’,我整理了一下。写得不好,让你见笑了。”
娄晓娥接过书和笔记本,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何雨辰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她打开笔记本,看到那工整的字迹和后面补充的生动文字,眼睛亮了起来:“写得很好!一点都不琐碎,很真实,很温暖!尤其是大家齐心协力、邻里互助的那些细节……”她抬起头,看着何雨辰,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真诚的欣赏,“谢谢你愿意分享给我看。这比任何寿宴的描述都生动。”
“不客气。”何雨辰看着她的眼睛,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更清晰了,“邻里之间的这份情谊,确实很珍贵。”
两人站在安静的借阅台前,一时无言,却有一种淡淡的、默契的暖流在空气中流淌。窗外的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那个……”娄晓娥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羞涩,她指了指书架,“你……还想看什么书吗?我可以帮你找。”
“好啊。”何雨辰微笑,“最近对机械传动的优化有点兴趣,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书?”
“我帮你看看……”娄晓娥转身走向书架,步伐轻盈。
何雨辰看着她纤细而忙碌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封面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静谧的书架间,仿佛悄然系上了一条无形的丝线。
聋老太太的寿宴,像一炉熊熊燃烧的炭火,将西合院的温情烘烤得暖意融融。
而此刻图书馆里这无声的交汇,则如同炭火中悄然迸发的一点星火,带着微光与暖意,悄然点亮了另一段故事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