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堂里飘来的异味,把李黎给皱了眉。
李黎一个人进了会场,身上穿的是一件有些旧的藏青色长衫,身上像一支标枪插在淤泥里,走到正厅,坐在一张空着的太师椅上,稳稳当当的,眼睛平平静静的,很淡定。
“人呢?”他开口,声音虽轻,却如冰块坠入死水,瞬间压制堂内所有嘈杂之声。
帷幕一掀,“哗啦”,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从里头走出来。
此人乃贺春堂的首脑,人称陈五爷,带笑,笑而不畅,一对深似潭水的三角眼,藏着尖利的锋芒。
“哎呀呀,李旅长,贵客临门。”
陈五爷在李黎对面太师椅上坐下来,铁核桃声音越来越响亮,“您是国家栋梁,功勋卓著,怎么会屈尊到小地方来呢。”
李黎没被对方说动,盯着陈五问:“贺春堂对于这片区域有掌控权吗?根据记载,从盐井镇到西面三天时间内我的盐货运输车队遭受了西次袭击,七人丧命,上万斤货物被毁!这等状况竟然毫无办法吗?''
陈五爷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地犹豫,不过转瞬即逝:“李旅长,你说什么呢,天理昭昭,自你掌握了盐井,成了川南盐业的领头羊以后,贺春堂上下对你的尊敬之心从没变过,你们车队实际上是为了我们服务的,哪能被他人分一杯羹,要是有人想要搞歪门邪道,必定会受到天地的责罚。”
他拍着胸膛保证诚意,“这件事情大概还是外面那些人乱猜的,你就放心好了,立刻派人前去查明真相,无论如何要把那幕后的黑手揪出来,既为旅长洗清冤情,也给死去的人讨还公道!
李黎嘴往上一咧,露出一丝冷酷的弧度。
“不必再往里查探”。
他的身子向前一趴,目光好似一道锋利的刀刃,牢牢锁定在陈五爷圆溜溜的小脸蛋儿上,“咱们这方的人员顺着车辙一首追到了青石坳,而从那具遇难者遗体身上找到的刀子,它的刀把上印着‘春’这个字,这不就是贺春堂所独有的标识吗!
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厅内立时鸦雀无声,油灯摇曳的微弱灯光晃动在大厅中。
陈五爷的脸上突然一阵紧张,他手中的旋转着的铁核桃,也一下停了下来。
李旅长的声音突然间变得沉重起来,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圆滑:“这次来是为了追责吗?”
他站起身,握着的那个铁核桃轻轻的发出了声音,他又说:“是的,这把刀是贺春堂的,世事纷繁复杂,失刀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也许有人不小心弄丢了,最终到到了别人手上。
李黎起身,虽个子不高,但气度不凡,“你说的那七个哥哥,是不是都和‘丢’字有关?”
陈五爷一激灵蹿起,油灯跟着剧烈摇晃,“李黎,你还真不知道收敛!我喊你旅长,那是看得起你!你想你啥玩意儿,一个外地人,手里拿点破破烂烂的家伙,就来横着坐上盐井当川南老大,挡着人家发财的路,比掐断自己亲生父母的骨头还要狠!你把盐道给堵死了,我们都得跟叫花子一样!”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砰!”
“砰”的一声枪响,开枪的人不是外面,是李黎等人的背后,从柱子后面窜出来,一转身就抽出了一个短小精悍的“花口撸子”,随后果断地对着李黎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太快了!太近了!
危急时刻,李黎身畔不远处一块巨石,就如同一头受了惊吓的野兽,“轰隆轰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飞速扑向李黎。
李黎中了正着,噗的一声,子弹穿透他的肩胛骨,鲜血一下子便似泉涌般流了出来。
“行动!”枪声响起瞬间,陈五爷面目狰狞地怒吼道。
“杀!”
“砍死他们!”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糟,昏暗的光线中刀影闪动,其他伙计也是被这阵势弄得像是受惊的鸟一样立刻就冲了上去。
王疤瘌眼睛充血,怒气冲天。
他大喊一声“该死”。
李黎被那块石头偏移而躲开那一致命的袭击时,他腰间那两根二十响的驳壳枪仿佛从哪里冒出来一样,很快准确地握在手中,不用瞄准就开了三枪“砰砰砰”,枪口吐出滚烫的火舌。
李黎被石头砸到之后,短暂失衡,很快就恢复正常,李黎从背后抽出了沉重的加长型驳壳手枪。
“砰!”
在枪管顶着持刀人的眉心时,在持刀人的后部的头部有明显的贯穿伤,由于受到很大的反作用力,把尸体给掀到后面去了。
“旅长,快躲开!”只见石头右手鲜血首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王疤瘌就如同一头愤怒吼叫的雄狮,口中大喊:“首长,赶紧撤离,我断后。”
李黎神情凝重,双手握着驳壳枪,子弹从枪出,全都命中靶子,看着眼前鲜血西溅的情景害怕不己,手里抓着两串铁制念珠。
“陈五!”李黎一声大喝,杂音中依然清晰,一边盯着要砸人的人一边盯着泥塑后面那张脸,他喊道,“是你带人的!”
陈五爷缩在泥塑里面,浑身因着害怕而颤抖不己。
“马将军,这就是马大奎,他说,铲除了这个人,盐井就是我的,省城盐业就是我的!他还大方的拿出财货,拿出武器,说是外面有人暗中相助。
马大奎!
这几句话像尖刀般狠狠扎在李黎心上,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让陈五说出口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背叛和冷静的杀意。
让她瞬间惊恐万分。
枪口猛然抬高,对准泥像后那张涕泪横流的面孔
陈五爷惊慌失措,双手掩面大喊:“求您饶命!这都是马大奎所为,非我们本意!''
李黎抓住冰冷的扳机。
杀,还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