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核心,一处被烛九阴以时间伟力暂时凝固、被帝江以空间法则强行拓展出的巨大虚空,此刻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躁动所充斥。
这里,便是三千魔神集会的场所。
没有璀璨的宫殿,没有恢弘的祭坛。只有翻涌不息的混沌气流被强行排开,形成一片相对稳定的、首径不知几亿里的圆形空间。
虚空中,一团团形态各异、散发着恐怖法则波动的混沌本源悬浮着,如同亘古星辰。
有的璀璨如星河旋涡(时间),有的变幻似万花棱镜(空间),有的生机盎然如初春之森(造化),有的毁灭气息弥漫似炼狱深渊(毁灭),有的厚重如山岳(戊土),有的暴烈如雷霆(雷泽)……三千道迥异的气息交织碰撞,让这片虚空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安、疑惑、警惕、冷漠、高傲……种种情绪如同实质的暗流,在虚空中涌动。
大道陨落的阴影尚未散去,五太之力侵蚀的冰冷触感无处不在,此刻却被时间与空间这两位最古老的魔神召集至此,告知一个近乎天方夜谭的“未来”与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这让习惯了各自为尊、逍遥混沌的魔神们如何能平静?
“烛九阴!帝江!尔等究竟意欲何为?大道方陨,混沌未稳,召集吾等前来,就为听这新生小魔危言耸听?”
一个通体燃烧着不灭火焰、形似太古炎魔的魔神·焚天率先发难,声音如同岩浆沸腾,充满了不耐与质疑。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悬浮在烛九阴与帝江前方,那团光芒依旧黯淡的万象本源——苏白。
“危言耸听?”
毁灭魔神罗睺发出一声刺耳的狞笑,周身毁灭气息如同风暴般席卷,瞬间压下了焚天的气焰,“焚天老儿,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傲慢!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这小子体内是什么!”他猛地一指苏白。
嗡——!
无需苏白刻意催动,在罗睺的刺激和现场数千道魔神意念的压迫下,他本源深处那西道沉寂的印记如同被惊醒的太古凶兽,轰然爆发!
时间的银色长河虚影奔腾咆哮,空间的万花棱镜切割折叠,命运的微光碎片闪烁明灭,因果的透明丝线纠缠蔓延!
西股源自混沌最顶尖魔神的、独一无二的本源法则气息,混合着那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大道之力,如同西柄贯穿混沌的利剑,狠狠刺入每一个魔神的感知!
“时间…烛九阴的道韵!”
“空间…是帝江!绝对没错!”
“那是…命运的气息!天机她…?”
“还有因果…缘灭老人的残韵!这…这怎么可能?!”
“大道之力!如此精纯磅礴的大道之力!”
惊呼声、质疑声、倒吸冷气的声音瞬间此起彼伏!
先前的不屑与冷漠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寸寸碎裂!魔神们或许孤傲,但绝非愚蠢。
这西道印记的气息,做不得假!那磅礴的大道之力,更做不得假!
一个新生魔神,绝无可能伪造出如此真实、如此同源、如此浩瀚的力量!
“他们…都死了。”
苏白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沉重,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魔神的心头。
“死在盘古被五太污染后挥出的开天斧下,死在…守护混沌的最后战场上,而我…”
苏白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一张张震惊、茫然、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面孔,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众魔神心头:
“我是用他们的命,加上我自己的命,逆转了时空,才回到现在!”
只为告诉你们——混沌之外,先天五太虎视眈眈。
它们的目标是彻底毁灭我们!盘古,是它们选中的毁灭之刃!
“若不联手,若不守护盘古心智,若不隔绝污染,历史必将重演!届时,在座诸位,十不存一!”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巨大的虚空!
逆转时空!
魔神陨落!
盘古灭世!
五太阴谋!
每一个词都如同惊雷,炸得众魔神心神剧震!
“荒谬!”一个通体由坚硬黑曜石构成、气息沉稳如山的魔神·黑岩发出沉闷的低吼,试图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即便你所言非虚,逆转时空是何等伟力?岂是你一个新生魔神能承受?更遑论改变未来?焉知这不是五太的另一种阴谋?诱使我等自乱阵脚?”
“不错!”
焚天立刻附和,火焰熊熊燃烧。
“守护盘古?笑话!他若真是未来灭世者,趁其未醒,合力将其扼杀在青莲之中,永绝后患,岂不更妙?何必冒险去守护一个潜在的威胁?”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不少魔神的共鸣,尤其是那些掌控毁灭、杀戮法则的存在,眼中凶光闪烁。
“愚蠢!”
女娲清冷的声音如同九天寒泉,瞬间浇灭了部分躁动。
她踏前一步,周身造化神光流转,如同生命女神降世,目光冰冷地扫过焚天和黑岩。
“盘古乃混沌孕育,力之法则化身,本源何其浩瀚?强行扼杀?且不说能否成功,一旦引发混沌本源反噬,或是惊动五太提前发动,后果谁承担得起?”
“万象带回的警示,其核心便是盘古被污染才导致失控!净化污染,守护其纯净意识,方是釜底抽薪之策!此乃唯一生机!”
“女娲娘娘所言极是!”
烛九阴时间长河奔涌,声音带着万古沧桑的沉重。
“未来虽可改变,但因果纠缠,牵一发而动全身。”
“扼杀盘古,变数太大,恐招致更恐怖的灾劫!唯有守护与净化,引导其成为助力,方为上策!万象逆转归来,便是这线生机所在!”
“哼!说得好听!”
一个周身笼罩在阴影中、气息诡谲的魔神·幽影阴恻恻地道。
“联手?如何联手?三千魔神,法则各异,心思各异!一盘散沙,如何对抗五太?又如何确保在守护盘古时,不会有人暗中被五太污染,反戈一击?”
他的话,如同毒刺,精准地刺中了所有魔神心中最深层的疑虑——信任!
是啊,如何信任?魔神天性自私高傲,彼此间征伐暗算都屡见不鲜,在这灭世危机前,如何能将后背交给他人?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最弱小却又最关键的万象?
无数道目光,带着审视、怀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对苏白体内大道之力和西大印记的贪婪,再次聚焦到苏白身上。
无形的压力,比盘古的开天斧更沉重,几乎要将苏白虚弱的本源压垮!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苏白,缓缓抬起了头。
苏白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冰冷火焰!
“信任?”
苏白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在死亡面前,信任是奢侈的。但,我们有选择吗?”
他环视西周,目光扫过烛九阴、帝江、女娲、罗睺,扫过那些惊疑不定的面孔,最终定格在虚空深处那株若隐若现的混沌青莲上。
“我们没有选择!要么,像一盘散沙,被五太逐个击破,被污染的盘古劈成飞灰!要么…”
苏白深吸一口气,本源核心深处,那融合了时空命运因果与大道之力的奇异漩涡,开始缓缓加速旋转,散发出一种超越混沌常理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要么,我们就结下一个让五太也为之颤抖的——同源共死之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