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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楚夜正蜷缩在巷角的破纸箱里。
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墙根的青苔爬过半块褪色的“拆”字标语，远处便利店的白炽灯在雨幕里晕成一团模糊的黄。他动了动手指，掌心的灼痛顺着神经窜上来——那是圣钉核心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隔着两层破布仍能烙出红印。
“咳……”他撑着墙坐起来，后颈撞在潮湿的砖缝上，疼得倒抽冷气。记忆突然翻涌而来，像被人用锤子砸碎的玻璃：
——深渊议会的地下祭坛，水晶灯映着祭坛中央的婴儿，他的心脏被剖开，圣钉核心正缓缓嵌入胸腔。大祭司的脸在阴影里扭曲：“这是第99次实验体，融合了机械之神的残魂、深渊的污染，还有……人类的疯狂。”
——分裂人格003的嘶吼：“本体！右舷的污染兽要破防了！用圣钉扎进去！”血沫子溅在监控屏上，他的机械臂己经被腐蚀出缺口，却还在笑，“你他妈敢死，我就把你埋在机械坟场喂虫子！”
——机械之神的绝望：“你明明能杀死我……为什么要选择共生？”他的虚影在崩塌的能量海里碎裂，最后一句低语被电流杂音撕碎，“人类……终究是太脆弱了……”
“叮——”
金属碰撞声惊得楚夜抬头。
巷口的水泥地上躺着半截机械臂，关节处还挂着半片染血的作战服布料。那是三天前被机械王朝残党追杀时留下的——他记得自己当时像疯了一样挥拳，圣钉核心在体内炸开金红光芒，可记忆到这里就断了，再醒来，人己经躺在巷子里，怀里多了个温热的黑匣子。
“小少爷？”
沙哑的呼唤声从巷口传来。老鼠缩着脖子，裹着件沾满机油的外套，手里提着个黑箱，雨水顺着他的乱发往下淌。他看见楚夜坐首，眼睛亮了亮，又立刻绷紧表情：“莉娅说你可能在这儿，让我送这个来。”
黑箱“咔嗒”打开，里面躺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楚夜刚伸手去碰，圆盘突然震动起来，一道蓝光窜进他眉心——是记忆芯片。
003号的脸在意识里浮现。
“本体，这是我在战场捡的。”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机械义肢的关节声清晰可闻，“当时我被污染兽咬穿了胸膛，核心都快碎了，可我死死攥住这个……里面有我所有的战斗记录，还有……”他的影像突然扭曲，“还有我对不起你的地方。”
“003号？”楚夜喃喃开口，喉咙发紧。
“我在。”芯片里的画面一转，是实验室的白大褂，“本体，别信他们说的‘怪物’。你只是……只是太想保护所有人了。”
“啪嗒。”
一滴雨砸在芯片上，蓝光骤然熄灭。楚夜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按在了圣钉核心上。核心表面的纹路正在变化——原本混乱的暗红与金色线条，此刻竟交织成螺旋状，像某种古老的符文，在雨幕里泛着柔和的光。
“给你的。”莉娅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她撑着把黑伞，白色实验服下摆沾着泥点，腕间的机械义眼闪着幽蓝的光。楚夜这才注意到，那不是普通的义眼——镜片上流转着数据流，像是能穿透物质的X光。
“这是升级款。”莉娅走过来，把伞倾向他头顶，“能解析能量规则。昨天在黑市抢的，花了半车净化药剂。”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圣钉核心，“刚才检测到你体内的能量波动……和以前不一样了。”
楚夜低头看向掌心。圣钉核心不再发烫，反而有种温凉的触感，像块被体温焐热的玉。他试着握紧拳头——
“咔嚓！”
巷口的废弃机械臂突然发出脆响。那是半截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机械腿，关节处还挂着半块“铁砧重工”的标志。楚夜的手指刚扣住金属接口，圣钉核心的金红光芒就从指缝渗出来，沿着机械臂的纹路蔓延。
围观的路人发出抽气声。
“那、那是机械臂吧？都锈成那样了……”
“他手怎么在发光？！”
“怪物啊——！”
楚夜松开手。机械臂在他掌心扭曲成奇怪的弧度，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共生纹路，像是被重新赋予了生命。他站起身，雨水顺着发梢滴在肩头，目光扫过惊慌的人群。
“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每个人心上，“我不是怪物。”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躲在妈妈身后，歪着头看他。楚夜蹲下来，冲她笑：“姐姐说你最喜欢机械兔？”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齿轮——是刚才捏碎机械臂时掉下来的，被他用圣钉核心的能量温养过，此刻正泛着暖光，“送你好不好？”
小女孩攥着齿轮，小声说：“哥哥的手……不疼吗？”
“不疼。”楚夜摸了摸她的头，“以前疼，现在……”他低头看向圣钉核心，螺旋纹路正在皮肤下流动，“现在我知道，疼是因为有人在等我。”
莉娅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警报。楚夜抬头，看见巷口的阴影里站着几个穿黑风衣的人，胸口别着银质十字架——是教会的猎魔人。为首的男人握着圣光权杖，杖头的宝石泛着刺目的光，可仔细看，那光里竟混着几缕暗紫色的污染。
“楚夜！”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以为换了张皮就能逃脱审判？深渊的污染还在你身体里——”
“在我身体里的是这个。”楚夜抬起手，圣钉核心的金红光芒照亮整条巷子。机械共情能力如潮水般涌出，他能清晰感知到猎魔人圣光里的污染在扭曲，像被火烤的蚂蚁。
“那是……”莉娅的瞳孔收缩，“他在净化你的能量？”
楚夜没说话。他一步步走向猎魔人，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细小的纹路。猎魔人后退两步，圣光权杖的光突然暴涨，可那光刚碰到楚夜的衣角，就被金红光芒吞噬，变成一缕黑烟。
“你不是怪物。”楚夜停在猎魔人面前，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你该看看，真正的怪物是谁。”
他抬手。
猎魔人的圣光权杖“咔嚓”断裂，污染从断裂处喷涌而出，却在触及楚夜的瞬间被净化成星尘。男人的脸瞬间惨白，转身就跑，却被一道机械臂拦住——是刚才被楚夜捏碎的那半截机械臂，此刻正悬浮在空中，关节处闪烁着共生纹路，像只忠诚的猎犬。
“跑？”楚夜笑了，“现在，轮到我保护你们了。”
雨停了。
巷口的便利店飘来热包子的香气。小女孩拽着妈妈的衣角，举着齿轮喊：“哥哥，这个会发光！”
楚夜低头，看见圣钉核心在掌心安静地躺着，螺旋纹路像心跳般起伏。记忆碎片终于拼凑完整——他不是实验体，不是怪物，是“共生者”。
“小少爷。”老鼠递来瓶矿泉水，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莉娅说，下一步该去黑森林基地了。那里有你以前的实验室，还有……”他挠了挠头，“还有001号留下的笔记。”
楚夜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却带着股暖意。他看向远处的天空，云层正在散开，露出半枚淡蓝色的月亮。
“走吧。”他说，“该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