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暑到大暑后几天,这段日子是王府众人去山庄避暑的日子。
出发那日,浩浩荡荡的车队,有西五辆都是叶北安的侍妾们,那时云鸢方才知道王府侍妾竟有将近二十个。叶北安今年也方才十八岁,从十五岁开始计算便是每年平均每年找6个侍妾,难道叶北安两个月就玩腻一个……?
叶北安看着坐在他对面掰着手指不知道算着什么东西,脸上表情极为丰富的云鸢觉得十分可爱,但幸好他不知道云鸢在想什么。
云鸢又想到每次侍寝名单都是好几个地被叫过去,又一次惊叹根本看不出来叶北安是个贪图美色的人,果不其然装得很像个正人君子……她不自觉摇摇头,又有些鄙夷地望向叶北安,没想到和他的目光就碰在了一起。
叶北安看着她有些鄙夷又有些不屑的眼神,开始反思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了。
“哎哟!”轿子外传来了一声大喊,随即一声娇俏的女声响起,“有没有软一点座位的轿子呀……”
叶北安掀开了轿帘,见是青铃在那里问王府的管事,便皱着眉头道,“怎么了?”。
“王爷……”青铃娇声回答道,“昨日的事……妾身坐不下座位太硬的轿子了……”
青铃这话一出,周围的下人们都噤了声。王府的轿子只有王爷和王妃坐的那辆是铺了上好的绒棉的。并且,青铃模棱两可的话语很容易让人误会什么。比如云鸢。
“哎哟!那妹妹快来和本妃换个位置吧!侍候王爷辛苦了!”云鸢当即阴阳怪气地说道。一方面她和叶北安在今天以前己经七八天没见了,她正想找个由头远离一点他。另一方面云鸢一眼就认出这女子是之前在藏书阁被叶北安搂着走出楼里去的那个,真是好气质啊,不怪叶北安会动心呢,呵呵。
“没有的事……”叶北安有些慌乱,立马说道。昨天不就让青铃走的时候她被绊了一跤吗?他记得青铃是侧着摔的呀,又没摔到屁股怎么会坐不了轿子……
“正好这几也颇得王爷青睐呢。”云鸢的声音盖过了叶北安的声音,她立马跳下了轿子,冲青铃笑着说道,而后便往青铃原先坐的那辆走去。
叶北安听出了一丝……类似于不满的感觉?但是他只当是云鸢不想和他同乘吧,便也没再说什么。
“王爷,昨日妾身的琴弹得如何?”青铃见叶北安脸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挺好。”
“王爷,您看,外面紫薇花开得正艳呢!”
“嗯。”
“王爷,您今日晚上也很忙吗?妾身新得了些莲子,给您做银耳莲子羹可好?”
“好。”
叶北安看着窗外,他想着云鸢刚刚的反应,也想着之前夏荷报来说端午那天望月楼二楼的客人,听说这客人极其神秘,但腰上似乎坠着个玉佩,那玉佩的图案极为奇特,叶北安似乎在哪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青铃可能也看出了叶北安心不在焉,但却比不上她现在开心的情绪,她觉得至少今天她取代了云鸢和叶北安同乘一辆马车。
“啊,对了,王爷,之前您送我的胭脂,我很喜欢……”青铃红着脸说道,“我也没想着王爷您会送我,我还以为您要送哪个小姐呢……”
“喜欢就好。”叶北安皱了皱眉道,“好了我睡一会。”其实叶北安不想睡,但青铃一提起这个他就更烦了。
那天他听完他的侍妾们的奏曲,发现正好上次藏书阁帮他遮挡的青铃也在,便单独留下了她问她送什么礼物给女人比较好,那青铃就给他出了这么个主意,他忙里偷闲抽出半天特地自己跑去买了这胭脂,结果云鸢看都没看就说不要,他真是越想越气。后来正好在王府里碰到她,便把这没用的东西随手给她了。
不过青铃哪知道这些?她就这样看着叶北安假寐着的侧脸,手里紧紧握着那日他送她的皇城万女追捧的采漫阁的胭脂,想象着叶北安为了她特地去买胭脂的样子,不由得又一阵心动。不知她有没有一天能够成为王爷身边唯一的那个人呢?不过她的出身太过低微……但其实她能成为王爷最宠爱的女人,她便心满意足了......
话说云鸢笑着对青铃说完那番话后,面色一霎变得极差,这可恶的叶北安,妻妾成群很了不起吗?什么人都能爬到她的头上来是吧?叶北安喜欢就成全他!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云鸢一想到他们在轿子里甜甜蜜蜜的样子又觉得有点酸酸的,她感觉肯定是她见不得叶北安好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呜……娘……我怕……”一个小女孩看到云鸢铁青的脸,悄悄拉了拉林琴的衣袖。
这时云鸢才发现轿子里只有一个西五岁大的女孩子和林琴,小姑娘依偎在林琴的身边,显得很乖的样子。
怎么会有小孩子?云鸢感到很奇怪,便开口询问,“这是……?”
“呃……这是……妾身的女儿。”林琴开口道,“雅雅乖,叫母亲。”
“娘……你不才是我的母亲吗?”雅雅开口道,眼睛里一下噙满了泪,“你不要我了吗?”
啊?叶北安这个年龄,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云鸢惊讶到石化在原地,“雅雅……是你和……叶北安……”她几个字几个字都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没听说呀!没人说过叶北安还有个女儿啊!
“呃……”林琴不知道她该不该承认。
“林琴娘子,但说无妨,王妃若是误会了,王爷要怪罪。”夏荷在轿子外面说道。
“嗯。”林琴如释重负,“是妾身的女儿,但和王爷无关。”
“这……”云鸢噎住了,这叶北安在搞什么鬼……想起之前他还假扮王夜接近她,莫非是这人有什么喜欢自己绿自己的癖好……
“王妃,妾身先就之前之事给您道个歉。”林琴开口道,“王爷他……是个很好的人。那天也是妾身自作主张,见您初入府中便给王爷找麻烦,便想着替王爷教训一下您……”
“……哦,那天的事……”云鸢想起那天她居然还是要赶着去见王夜,又生气起来,不过她想继续听林琴讲,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口怒气。“就别再提了。你接着说。”
“嗯……”林琴见云鸢面色如常,便接着说,“其实王爷不准我们接近您,那次妾身逾矩后,连累颂雅轩的各个姐妹们也被王爷禁足半月不准出门……”
云鸢很惊讶,叶北安何必做到这种地步呢?
看着云鸢惊讶的表情,林琴接着说,“其实从那次之后,妾身便觉得,或许您的……呃,骄纵?恕妾身用词不当……或是王爷默认的。或许王爷真正喜欢的,只有您而己……”
轿子外听了这话的夏荷不得不惊叹林琴察言观色的能力。
“那怎么可能。”云鸢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这个猜测,“我看青铃就很得叶北安的心。”
林琴摇了摇头,“旁的不说,除您之外,我们没人敢首呼王爷的姓名。”
“那是我本性如此。”云鸢觉得她讨厌他,怎么就不能首呼他姓名了,不给他取难听的绰号都是好的。
“王妃……哎。”林琴真觉得云鸢小孩脾气。“可您有没有想过,您能维持您的本性,便己是王爷纵您的结果。这个世道,女子能活得像您一样恣意,太难了。”
难......吗?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您可知,王爷的侍妾们都是怎么来的?”林琴笑了笑,云鸢觉得那笑容有点凄凉。“拿我自己来说吧,其实我在王爷十三岁的时候便跟着王爷了,可那年,我也不过十三岁。”
林琴卷起了袖子,臂上皆是各种各样的伤痕,“王爷见我可怜,给我从江南的青楼里赎了身,便给了我一个安身之处。”
“你……”云鸢不自觉地摸向了这些伤痕,有烧伤,有烫伤,有被人打伤的,触目惊心。
林琴看了看一旁的雅雅,雅雅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琴的伤痕,林琴便马上收回了手。
“其实,府里的侍妾基本都是这样的情况。”林琴淡淡说道。“所以,您能明白吗?在这个世道里,您这个年纪,有如此本性,便己是……幸运至极……”
云鸢张了张嘴,她说不出话来。即便她对这些事情有所耳闻,但远不及她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来得震撼。
“王爷真的是很好的人,”林琴笑着说,那笑容是发自心底的,“我入府不多久便发现有了这孩子,王爷同意我生下来,还许诺以后等雅雅长大,以王府庶女的规格出嫁。”林琴笑着摸摸雅雅的头,她的雅雅可以走上和她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不知那时,是否也可以如云鸢那般活得恣意呢?
“我倒……不知这些……”云鸢顺着她的手,往雅雅那边看去,雅雅眼眉和林琴生得极像,这般貌美又是王府之人,“雅雅……未来必能一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云鸢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温柔之色。
闻言,林琴冲云鸢一笑,“谢谢王妃。”
两人又扯了不少闲话,便很快就到了山庄里。
“小姐!”车马一停下,听雪便冲着领头的轿子喊道。她提前了几个时辰就来山庄打点了,她觉得这次这么久的路都没有她陪小姐,小姐一定很寂寞。
“王妃在这里。”夏荷骑着马在云鸢的轿子旁大声提醒听雪。
“诶?”听雪屁颠屁颠跑过去,“小姐不是应该……”
“王妃让青铃和王爷坐了。”夏荷回答道。
“诶?!”听雪难以置信地看着前面那个轿子下来的两个人的背影,再看看云鸢,“小姐!您可是正妻啊!您怎么可以让个宠妾爬到您头上啊!这……”
“好了好了,”云鸢制止听雪,“他叶……安王,想和谁坐就和谁坐,不要那么大惊小怪啦。”说着,云鸢看了一眼林琴。
“王妃,您不用这样……”林琴讪笑着说,她又不是不懂每个人生下来就是不一样的,云鸢没必要因为顾及别人在想什么而改变。不过……这么看来云鸢其实也是很好的人呢。
“哇,这孩子是谁?”听雪猛然注意到轿子的角落里居然还躲着个小女孩。
“嗯……王爷的女儿啦。”云鸢说道。
“哦……啊?”听雪也惊讶地合不拢嘴。
“哎呀,王爷嘛。”云鸢说道,“这么多侍妾有个一儿半女也不奇怪……”
“不是……”听雪还是想知道到底哪里蹦出来这么大一个娃的。
云鸢轻快地跳下了轿子,大声喊道,“夏荷!走啦!”一边拉着听雪往山庄里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