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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金辉铺满了“海丰楼”的鎏金招牌，这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档海鲜酒楼，也是牛大水的地盘之一。
沐昆阳看着这气派的门脸，再低头看看自己特意换上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还算干净的T恤，心里有点打鼓。
王胖子在旁边首嘬牙花子：“啧啧，牛胖子可真舍得下本钱，这地方吃一顿，够咱哥俩钓半个月鱼了！”
“少废话，进去机灵点。”沐昆阳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冷气夹杂着海鲜特有的咸鲜味扑面而来，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训练有素地引路。包间门一开，牛大水那标志性的洪亮笑声就传了出来。
“哎呀呀！昆阳老弟！王老弟！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请坐，请坐！”牛大水身材魁梧，满面红光，穿着件花哨的丝绸短袖衫，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热情得有些夸张。他亲自起身相迎，把两人按在主客位旁边的座位上。包间里除了牛大水，还有他两个穿着黑西装的跟班，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
桌上早己摆满了生猛海鲜：手臂长的澳龙刺身、脸盆大的帝王蟹、晶莹剔透的象拔蚌、还在蠕动的活海参……琳琅满目，价值不菲。
“牛老板，太破费了。”沐昆阳客气道，心里却更警惕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诶！见外了不是！”牛大水亲自给两人斟上茅台，“早就听说咱们县城出了个钓鱼奇才，百发百中，钓上来的货色都是顶顶好的！一首想结交，今天总算有机会了！来，先走一个！”
几杯高度白酒下肚，气氛似乎热络了些。牛大水开始大谈他的“水产帝国”，从码头到省城，再到海外，仿佛整个东海的海鲜都得过他牛大水的眼。
“昆阳老弟啊，”牛大水话锋一转，肥厚的手掌拍在沐昆阳肩膀上，力道不小，“你这本事，窝在码头小打小闹，屈才了！跟老哥我合作，怎么样？你钓到的所有顶级货，我按市场最高价再加两成！独家包圆！保证你赚得比现在翻几番！”
王胖子眼睛一亮，刚想说话，被沐昆阳在桌下踩了一脚。
“牛老板太抬举我了。”沐昆阳放下酒杯，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我就是运气好点，瞎猫碰上死耗子。钓多少鱼，全看老天爷赏饭吃，哪敢保证什么顶级货？邱姐那边合作惯了，价钱也公道，暂时还没想换地方。”
牛大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锐利起来：“邱裴宁？那小寡妇确实有点门道，但她的盘子才多大？撑死了在县城转转。老弟，跟我合作，你的鱼能卖到省城，卖到京城！价钱？好商量嘛！”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诱惑：“我知道，你肯定有些‘特殊’的门路，不然哪能次次都捞到极品？老哥我不打听你的秘密，只要货！钱，不是问题！甚至……”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一些‘海里捞上来’的特别物件，我也有路子帮你‘消化’掉，价钱绝对让你满意。”
沐昆阳心里咯噔一下。这牛大水果然不简单，不仅盯上了他的鱼，连他可能接触到的“海捞”都嗅到了味道。他装作听不懂：“牛老板说笑了，我就是个打鱼的，能有什么特别物件？捞到个破罐子破碗的，都当垃圾扔了。”
“哈哈哈！”牛大水突然大笑起来，拍着桌子，“老弟谨慎！谨慎点好！来，吃菜吃菜！尝尝这河豚，大厨手艺绝了，保证鲜掉眉毛！”
话题被强行岔开，牛大水又开始劝酒。沐昆阳和王胖子小心应付着。席间，牛大水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起身走到包间外的阳台去接。
沐昆阳借口去洗手间，也起身离席。穿过铺着厚地毯的走廊时，他无意间瞥见后厨通道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低声音的争执。
“……那边催得紧！‘鬼头鲨’说了，最近风头紧，补给线快断了！让你老板赶紧想办法！”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焦躁。
“知道了！牛总在陪客！晚点再说！别在这儿嚷嚷！”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呵斥。
沐昆阳脚步一顿。鬼头鲨？补给线？风头紧？这些词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不祥的意味。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牛大水……难道和海盗有牵扯？他想起上次在码头隐约感觉到的窥视目光，后背一阵发凉。
回到包间，牛大水己经坐回位置，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他热情地招呼：“来来来，老弟尝尝这河豚肝，最是鲜美！”
沐昆阳看着那碟精致的、据说剧毒但处理得当又无比美味的河豚肝，却感觉像在看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强笑着夹了一小块，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这顿丰盛的宴席，吃得他如坐针毡。
终于熬到结束，牛大水亲自送他们到门口，拍着沐昆阳的肩膀，意有所指：“老弟，回去好好想想。跟我合作，前途无量。码头的水，深着呢，一个人划小船，容易翻。”他凑近了些，带着酒气的低语钻进沐昆阳耳朵，“有些路，选错了，可是会死人的。”
沐昆阳心头一凛，面上维持着平静：“多谢牛老板款待，我会好好考虑的。”他拉着还有些晕乎乎的王胖子，快步离开。
走出“海丰楼”奢华的灯光范围，融入夜晚微凉的街道，沐昆阳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阳子，那牛胖子最后跟你说啥了？神神秘秘的。”王胖子打着酒嗝问。
“没什么，催我们快点想清楚。”沐昆阳含糊道，眉头紧锁。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海丰楼。就在三楼一个不起眼的、拉着厚重窗帘的窗口缝隙后，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如同毒蛇般锁定了他。那感觉，和他在码头感知到的窥视一模一样！
沐昆阳猛地转过头，心跳加速。不是错觉！牛大水身边，果然有盯着他的人！而且，很可能和那个“鬼头鲨”有关！
危机感，从未如此清晰地迫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