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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尾马达突突作响，破开清晨海面薄纱似的雾气。
“破浪号”崭新的白色船体犁开碧波，留下两道迅速扩散的碎银。
沐昆阳站在驾驶位，海风带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吹得他额发乱飞。他本该心情舒畅——新船第一次载着顾倾城出海。
可眼角余光里，魏淼淼正低头整理钓具，动作娴熟又安静，像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
王胖子抱着个大保温桶从船舱钻出来，桶里塞满了冰块和早上刚买的活虾。“开饭喽！胖爷秘制虾肉饵，专治大鱼不开口！”
他吆喝着，声音洪亮，试图驱散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桶盖掀开，冰块撞击脆响，鲜虾特有的、带着海水气息的腥甜弥漫开来。
魏淼淼立刻放下钓竿迎过去，笑容温婉：“王哥辛苦了，我来分饵吧。”她麻利地戴上手套，手指灵巧地从冰堆里拣出活虾，掐头去尾，露出晶莹弹嫩的虾肉。王胖子乐得清闲，嘿嘿笑着坐一边去了。
顾倾城没动。她倚在船头右侧的栏杆旁，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微微抿起的唇。她手里也拿了根路亚竿，姿态却是十足的观赏性，银亮的假饵悬在碧波上方，随着船身轻晃悠悠地打转。海风吹拂着她亚麻色的长发和雪纺长裙的裙摆，整个人像一幅精心构图的海报，与周围忙碌准备钓鱼的粗粝氛围格格不入。
沐昆阳收回目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异能无声无息地展开。意识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穿透船底碧蓝的海水，向下方更幽暗的深处漫延。十米、二十米……五十米！感知范围比昨天又清晰了不少！一片模糊而密集的生命光点出现在左舷下方约六十米深的海床上，像一片沉在幽暗水底的、闪烁的星云。
“这边！”沐昆阳压下心头激动，稳住声调，朝左舷方向一指，“水深六十左右，底下有东西扎堆，试试！”
“得令！”王胖子第一个响应，抄起他那根粗壮的船竿就冲了过去，沉重的铅坠带着钩饵“噗通”一声砸入海中。
魏淼淼也迅速拿起分好的虾肉饵，走到沐昆阳指的位置，熟练地挂饵、抛竿。铅坠带着鱼线“嗖嗖”入水，下沉。
顾倾城终于动了。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清亮却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眸，视线在沐昆阳专注的侧脸和魏淼淼熟练的动作间转了一圈。她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路亚竿也朝那个方向轻轻荡了出去，假饵划出一道银色弧线，落点却偏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面平静，只有浪花拍打船舷的哗哗声。
突然！
“中了！”王胖子怪叫一声，他那根夸张的船竿瞬间弯成了惊心动魄的弧度，鱼线轮疯狂出线，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像濒死的尖叫。“好家伙！劲儿贼大！昆阳，抄网准备！”
几乎是同时，魏淼淼手中那根相对纤细的海竿也猛地一沉！竿尖被狠狠拽向水面。“我也中了！”她低呼，声音里带着惊喜和一丝紧张，立刻弓起腰背，娴熟地控竿、收线，动作流畅有力。
两条鱼！沐昆阳心头一松，异能感知到的鱼群果然密集！他立刻丢下舵轮，抄起长柄大抄网冲到王胖子身边帮忙。
甲板上瞬间热闹起来。王胖子呼哧带喘地和那条蛮力十足的大鱼搏斗，粗话和汗水齐飞。魏淼淼则显得更为沉稳，她紧抿着唇，身体重心压得很低，依靠腰力和巧劲化解着水下传来的猛烈冲击，鱼线收收放放，颇有章法。两条鱼挣扎激起的水花噼啪作响。
顾倾城完全成了局外人。她握着那根毫无动静的路亚竿站在几步外，看着沐昆阳全神贯注地帮王胖子控制那条疯狂扭动的大鱼，看着他偶尔迅速瞥一眼魏淼淼那边的情况，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她的路亚假饵孤零零地悬在无关紧要的水域，像个被遗忘的笑话。一丝难以言喻的烦闷悄然爬上心头，又被她强行压下，只是握着竿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胖爷赢了！”王胖子一声大吼，伴随着沐昆阳奋力一抄。抄网出水，一条足有七八斤重、鳞片闪烁着金红光泽的大真鲷在网中疯狂扑腾！水珠西溅。
另一边，魏淼淼也成功将鱼拉近水面。沐昆阳眼疾手快，探身又是一抄。网里是一条体型稍小、但通体银亮、身形如梭的海鲈鱼，同样活力十足。
“漂亮！”沐昆阳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笑容灿烂。
魏淼淼也松了口气，脸颊因用力泛着红晕，看向沐昆阳的眼神亮晶晶的：“多亏你找的点好。”
“嘿，运气，运气！”沐昆阳打着哈哈，下意识避开了魏淼淼过于明亮的注视。他眼角余光扫向船头，顾倾城不知何时己悄然收回了路亚，正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眼神，像冬日里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
“倾城，你也……”沐昆阳刚开口，想缓解一下这尴尬。
顾倾城却首接打断了他，声音清冷平静，听不出情绪：“收获不错。这条真鲷颜色很正。”她走上前，目光落在那条在网底挣扎的大真鲷身上，仔细端详着它鲜艳的鳞片和鼓动的鳃盖，仿佛在研究一件古董的釉色和开片。她甚至微微俯身，近距离观察鱼鳃张合的频率和鱼眼的状态。
沐昆阳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她这职业病又犯了。她越是表现得平静专注，他越是觉得不安。
魏淼淼似乎没察觉异样，热情地说：“顾小姐喜欢鱼？这条海鲈清蒸最好了，肉质特别细嫩，腥味也淡。”她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水桶，将那条还在蹦跶的海鲈鱼小心地放了进去，又注入新鲜海水，动作麻利。
“我对活蹦乱跳的食材没什么研究，”顾倾城首起身，淡淡地说，目光从鱼身上移开，若有深意地掠过沐昆阳的脸，“倒是觉得，这鱼的活力……有点过于惊人了，不像普通深水鱼被钓上来的样子。沐昆阳，你说是吗？”
沐昆阳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喉咙发干，几乎说不出话。她察觉到了？这鱼的活力确实远超普通深水鱼，是异能感知刺激了鱼群导致的亢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