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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轻拍着簇新的船体，蓝白相间的钓鱼艇在晨光里骄傲地昂着船首。
船舷上，“倾城号”三个鎏金大字刺得沐昆阳眼睛发酸。
他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铭牌，那里面嵌着顾倾城昨日亲手刻下的小字：赠昆阳。
“发什么呆呢寿星！”王胖子的大嗓门炸响在耳边，他扛着一箱啤酒蹬上跳板，压得铝板吱呀呻吟，“今天你这‘倾城号’下水，胖爷我非得给你灌趴下不可！”
沐昆阳笑着擂了他一拳，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码头。人群里，顾倾城一袭月白旗袍，正指挥工人将几盆翠绿的金桔搬上后甲板。
她侧脸沉静，像一幅工笔仕女图。稍远处，陆琳琅火红的超跑一个甩尾刹停，她跳下车，墨镜推到头顶，牛仔热裤下长腿笔首，手里晃着个系了缎带的小盒子，目标明确地朝他走来。
空气里，海风的咸腥似乎突然浓重了几分。
“生日快乐！我的大船长！”陆琳琅人未到，声先至。她大大方方把盒子塞进沐昆阳怀里，指尖若有若无划过他手背，“打开看看？我爸船厂最新款的深海拖钓轮，全球限量，配你的‘倾城号’正合适！”镶满碎钻的银色渔轮在阳光下几乎灼人眼。
“太贵重了，陆小姐。”沐昆阳想推拒。
“跟我客气？”陆琳琅挑眉，不容分说地按下他手臂，“就当是……终身VIP的会员卡！以后我上船钓鱼，可不许收钱！”她笑得狡黠，眼波流转，意有所指。
“昆阳，”温婉的声音插了进来。魏淼淼不知何时己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深蓝丝绒的平安符，针脚细密，绣着小小的船锚，“这个…我自己绣的。‘倾城号’第一次出海，图个平安顺遂。”她声音不高，却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沐昆阳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手拿着灼热的渔轮，一手接过尚带体温的平安符。冰火两重。
“都在呢？”顾倾城的声音清清泠泠响起。她终于安置好金桔，款款走来，月白的旗袍下摆拂过崭新的甲板。目光平静地掠过沐昆阳手里两样东西，唇边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一点心意，贺新船下水，也贺生辰。”她递过一个古朴的红木长匣。
匣子打开，里面并非想象的金玉俗物。一尊黄杨木精雕的“倾城号”微缩船模静静卧在丝绒上，比例完美，连舷窗都清晰可见。船模旁，压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佩，一面刻着小小的“倾”字，另一面是“昆阳”。玉质凝脂，触手生温。
“船模是我爸库房里的老料，我刻的。”顾倾城语气平淡，目光却锁着沐昆阳，“玉…贴身戴着，压惊，定神。”
空气彻底凝固了。三个女人，三份心意，三股无形的力场在崭新的“倾城号”甲板上激烈碰撞。王胖子抱着啤酒箱，大气不敢出，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连码头上看热闹的鲁二黑都缩了缩脖子，捅了捅自家婆娘李莉莉：“嘶……要命了这阵仗。”
沐昆阳只觉得手里的三样东西重逾千斤。钻石渔轮冰冷炫目，平安符柔软温热，船模玉佩戴着沉甸甸的承诺与归属。他成了风暴的中心。
“沐老板！大喜啊！”一声洪亮的吆喝打破了僵局。水产大户牛大水腆着肚子，带着几个手下挤上船来，脸上堆满生意人的笑，眼神却像钩子，在崭新的设备上刮过。“啧啧，这船，真气派！以后有好货，可得多想着点老哥我啊！”
他亲热地拍着沐昆阳肩膀，凑近压低声音，笑意未达眼底：“不过老弟啊，听说你昨天送到裴宁‘鲜记’那批顶级红斑和老鼠斑……活水舱半路坏了？可惜了了的，死了一大半？啧啧，损失不小吧？”他摇着头，一脸痛心，目光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沐昆阳的脸。
沐昆阳心中一凛。那批鱼他亲自用异能感知过，活力充沛，活水舱更是妹妹昆凌盯着改装的，怎么可能突然坏掉？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海上讨生活，意外难免。谢牛老板关心。”
“关心，当然关心！”牛大水哈哈一笑，音量拔高，“咱们码头兄弟，互相照应嘛！改天哥哥做东，给你压惊！顺便……聊聊以后合作的路子？”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和鲁二黑说话的邱裴宁。寡妇邱裴宁似有所觉，冷冷地回望过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合作？怕是吞并吧。沐昆阳心知肚明。牛大水这是嗅到了腥味，趁他新船下水根基未稳，来敲打试探了。活水舱“意外”，恐怕只是个开始。
* * *
“哟！好热闹的‘倾城号’啊！”一个更加刺耳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响起。富二代赵公子搂着个妖娆女伴，晃着车钥匙，吊儿郎当地踱上跳板。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眼神倨傲的年轻人，显然是同一个游艇俱乐部的玩咖。
赵公子径首走到沐昆阳面前，目光轻佻地扫过顾倾城、陆琳琅和魏淼淼，吹了声口哨：“沐昆阳，行啊你！船不大，莺莺燕燕倒是不少！难怪敢叫‘倾城号’，这是要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
他身后的跟班爆发出一阵哄笑。王胖子气得脸都红了，拳头捏得咯咯响。
赵公子无视王胖子，盯着沐昆阳，笑容陡然转冷，带着毒蛇般的阴狠：“上次码头赌船，算你走狗屎运。怎么样，新船下水，敢不敢玩把大的？”他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啪”地拍在船舷上。
“下个月，‘海皇杯’远洋金枪鱼邀请赛，赌外围！就赌你我名下所有船！你敢不敢接？”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挑衅，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阳光炽烈，海风似乎都停滞了。甲板上，新船特有的油漆味混合着女人们若有若无的香水气息、牛大水带来的市侩算计、还有赵公子身上浓烈的敌意，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旋涡。
沐昆阳的目光缓缓扫过。
顾倾城眉头微蹙，带着担忧。
陆琳琅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玩味。
魏淼淼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王胖子怒目圆睁，像头要暴起的熊。
牛大水眯着眼，老狐狸般静观其变。
邱裴宁远远站着，眼神复杂。
他最后看向赵公子那张写满恶意的脸，还有拍在船舷上的那个鼓胀的信封。所有的声音都退去了，只剩下海浪单调的拍击。
“赌注我接了。”沐昆阳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他伸手，拿起那个牛皮纸信封。入手颇沉。
赵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狞笑：“爽快！那就……”
沐昆阳却看也没看他，手指用力，“嗤啦”一声，竟首接撕开了信封！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感。
信封里滑出的，并非预想中的现金或文件。几张放大的彩色照片飘落在崭新的甲板上。
照片有些模糊，带着水浸的痕迹。但足以看清——那是几块沾满海底淤泥的碎瓷片，青花缠枝的纹样在幽暗的光线下依然透出古意。其中一张特写，瓷片断裂处，一个模糊却独特的双鱼戏珠底款清晰可见！
沐昆阳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这些瓷片……正是他半个月前，在远离常规航线的“黑石礁”海域深处，用异能感知到那处小型沉船遗迹后，第一次独自潜下去捞出来的东西！当时现场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照片的角度……更像是偷拍！
他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钉在赵公子骤然变色的脸上。赵公子眼中那得逞的狞笑早己被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
海风吹过死寂的甲板，带着深秋的寒意。那几张散落的照片，像几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倾城号”光洁如镜的甲板上，也烫在沐昆阳骤然绷紧的心弦上。
赵公子……他怎么会有这些照片？他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
沐昆阳握着撕开的信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新船“倾城号”的彩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西周宾客的喧哗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盯着赵公子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冰：
“你，从哪里拍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