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来信的署名,是“Y. Z.”,一位刚实习三个月的护士。
信不长,字却写得极稳。
她在信里提到一位女医生:
> “她每天上夜班,从不喊累,不抢功,
不在群里多说一个字,
但只要病房有人痛哭,只要护士值班困得快倒下,
她就会悄悄出现在走廊尽头,
没有声音,只有一盏灯。”
林珂问她:“你说的灯……?”
她回了一个词:
> “办公室那盏白炽灯。”
> “我们都知道,只要那灯亮着,
就说明她还没睡、还在守着。
有时候真的撑不住,
我们就去敲门,她从来不说‘为什么这么晚还来’,
她只说:‘我在。’”
—
林珂去了那家三甲医院,
采访了一些护士、值班医师和住院病人。
他们都知道那位女医生——沈芷珊。
她今年43岁,是院内知名度不高、投诉率极低的那种存在。
她不参与科研竞赛,不上电视科普,也不上头条,
却从医十六年,无一差错。
没有人见过她生气、抱怨、争执,
但也没有人真正“了解”她。
她就像那盏灯,静静挂在夜色之中,
不照亮自己,只照亮别人。
—
林珂想起一位年轻住院女孩说过的话:
> “我晚上疼到哭,不敢吵醒别人,
结果她来了,没问我什么,
就蹲下来帮我换针,还给我压着手背,
她不说话,
可我觉得我从来没被人那么温柔地对待过。”
—
沈芷珊的宿舍在医院八楼,最角落的单人间。
窗外看不到夜景,只有一盏路灯斜斜照进来。
林珂去采访她时,正是凌晨一点。
沈芷珊没卸妆,戴着眼镜,白大褂外面裹着薄毛衣,
手边是一盏亮了多年的老式白炽灯,光线不刺眼,却很温暖。
她只是笑着问林珂:“这么晚,你不累吗?”
林珂反问她:“你呢,累吗?”
沈芷珊低头,看了眼她那盏灯,声音很轻:
> “我习惯了。
值夜班时,病房不该黑,
总得有一盏灯亮着。
如果没人愿意亮,
那我就亮。”
她又补了一句:
> “不是因为我伟大,
是因为我知道,
如果没有光,有些人连坚持一秒的勇气都没有。”
—
林珂开始画她。
不是在手术室,也不是在办公室,
而是——在深夜走廊尽头。
她坐在一盏老灯下,桌上堆着几本急救记录,
她歪着头打盹,手里还握着一个刚写完的病历。
门外,有护士轻轻路过,不敢打扰,
但眼神里明显松了口气——
那盏灯还亮着,她还在。
画名是:
> 《她没说话,但全世界知道她在》
副题写道:
> “她不是谁的英雄,
也不被谁特别铭记,
但她的存在,
是深夜最笃定的一句承诺:
‘我没走。’”
—
展出那天,有一个母亲带着孩子站在画前。
她轻轻对孩子说:
> “以后如果你怕黑,就记得,
有些人,一首在亮灯,
是为了让你走得不那么孤单。”
—
林珂后来回到医院夜访。
那晚冷风入骨,整个楼层只剩心电仪器的嘀嗒声。
她走到那间角落办公室,看见那盏灯还亮着,
沈芷珊在看一份手术预案,神情平静又专注。
林珂忍不住问:“你就从没想过别的生活吗?”
她停下笔,语气淡淡:
> “想过。但后来想——
如果没人守夜,我会不安。
那就先别换灯了。”
—
林珂补画一幅。
这一次,她画的是医院外的夜景。
一整排楼暗着,
只有角落八楼的那一扇窗透出一盏暖黄光。
在那灯光下,有病人安心睡去,
有护士敢停下片刻喘息,
有夜班司机转头看了一眼,忽然不觉得孤单。
画名是:
> 《她一首亮着》
副题写道:
> “不是所有人都能留名,
有些人只留下一盏灯,
但那灯,亮过了很多人的人生。
而她从不要求谁记得,
她只问:‘你还好吗?’”
—
林珂在画册背页写道:
> “你不会记得她的脸、她的名字、她的语气,
但你一定会记得那盏灯,
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没灭。”
> “那就是她。
没说话,也不解释,
但一首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