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整座城市被灯光照亮,却也藏着无数无法照见的阴影。
桑枝站在容氏律所外,仰头望着那幢在城市中枢格外醒目的高楼。这里曾是她少年时仰望的象征,如今,却成了她要攻破的堡垒。
她己经不需要容昱“良心发现”了,她要自己——拿回那支录音笔。
不,是录音笔中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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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氏律所大厦·23层
凌晨两点零八分。
办公室内,夜灯只亮了一排。
桑枝穿着清洗工的制服,趁着凌晨例行打扫的时段混了进来,口罩压得低低的,一路从清洁通道穿过主走廊。
她的目标很清楚:档案室B。
容昱是合伙人之一,他有自己的私人资料柜。江姝说得对,他不是删掉了录音笔内容,而是藏了起来。
藏在他“以为没人会来的地方”。
她刷开档案门锁的那一刻,心跳砰砰作响,像七年前庭审那天一样。
昏黄灯光下,一排排金属柜沉默伫立,像封存的记忆墓碑。
她穿过一排排档案,找到了标记“R”的专属柜——R是容昱的英文代号。
她手戴手套,输入江姝提供的西位数:1226。
嘀——锁响应。
柜门缓缓弹开。
里面陈列着大量U盘、数据硬盘、卷宗,还有一只漆黑小盒。
她眼神一凝,拿出那只盒子,打开。
那是一支录音笔。
深蓝色外壳,按键磨损明显,正是江姝描述中那支。
她迅速将其插入携带的笔记本中,屏幕跳出识别界面。
> 文件名:【G0731-RAW.V3】
她眼睛微微一亮,插入U盘,开始拷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拷贝进度缓慢,显示还有30%。
她坐在椅子边,紧紧握着录音笔。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脚步。
她猛地一怔,立刻拔下录音笔,藏入口袋,将拷贝中断,关掉电脑屏幕。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光束扫进来,脚步轻慢而稳。
桑枝一动不动,藏身在一排柜与柜之间的死角。
一个熟悉又沉稳的嗓音响起:“我早该想到是你。”
容昱。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档案室中放大。
“江姝告诉你了?”他自顾自说,“她果然还是站在你那边。”
桑枝从阴影里走出来,神情冷静:
“她只是,终于不想再沉默。”
容昱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怒意,反而是一种近乎疲惫的复杂:“你想听什么?我当年为什么保留这支录音?还是为什么,从没敢让它曝光?”
“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不是为了江姝。”他低声道,“你一首都误会了。我那天找回录音笔,是因为里面不止顾鸣的威胁……还有你。”
她一愣。
容昱走近一步,将手机掏出,打开一段未解密音频。
播放键按下。
> 【……如果我真的死了,也许就没人知道,谁才是开的车……】
【你不要说这种话!】
【你不是说过你会信我吗?你信我一次行不行?我真的没喝酒……我什么都没做……】
那是她的声音。
沙哑、微弱,近乎哽咽。
“你被送上警车前,在车后昏迷前录的。”容昱看着她,“你忘了那时候你戴着一支智能胸针,它被警方搜身取走前自动录下了这段。”
“……你保留它干什么?”桑枝声音颤抖。
“因为那是你唯一一次——在几乎意识全无的时候,还在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的手缓缓垂下,声音低哑:
“我不敢听,也不敢毁。我怕我真的会疯。”
“所以你就宁愿眼睁睁看着我被判刑,被污名,被逼得家破人亡?”
他没有回答。
沉默是默认。
桑枝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那支刚刚拷了一半的录音笔。
“这支录音笔我带走。”
容昱没有阻拦,只说了一句:“我会收到律师函吗?”
她盯着他,目光像寒冰: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是无辜的。”
她转身离开。
脚步清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而容昱独自站在昏黄灯下,长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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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行时,桑枝靠在电梯壁上,眼神复杂。
录音还在,证据己得。
但她的心,却比预想的更沉重。
容昱不是她想象中的“彻底恶人”。可他最致命的错,是在最需要站出来那一刻,选择了沉默。
而她,也终于明白:
不是每一场伤害都有加害者,有时,最大的恶,就是“明知道”,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