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绝望终章

第一章 绝望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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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孔里钻，许辉费力地掀开一点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惨白，天花板上的灯管像蒙了层毛玻璃，嗡嗡地响。他想动动手指，却只换来一阵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虚弱。这感觉他熟，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在病床上慢慢腐朽。

“爸…爸…”

一个带着哭腔的、模糊又有点陌生的女声在很近的地方响起。许辉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床边。

一个年轻的姑娘，二十多岁的模样，眼睛红肿得像桃子，正紧紧攥着他枯槁的手。那张脸上，依稀能看出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眉宇间更多的，却是…却是林薇的神韵！

林薇！

许辉的心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几乎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视线越过那姑娘的肩头。

就在病床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女人。她比记忆中瘦削太多，曾经乌黑亮丽的长发夹杂着刺目的银丝，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眼角布满了深刻的纹路，那是岁月和苦难刻下的痕迹。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背微微佝偻着，怀里还抱着一个熟睡的、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是林薇！真的是她！那个被他弄丢了一辈子、辜负了一生的人！

悔恨像滔天的巨浪，瞬间将他淹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想喊她的名字，却只能挤出破碎的气音。

“萌萌…快，再叫叫你爸…” 林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被生活彻底磨砺过的疲惫。她轻轻推了推床边那个叫萌萌的姑娘，自己却只是站在原地，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哀伤，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在看一段早己结束的、满是疮痍的往事。

“爸！我是萌萌啊！你的女儿！” 萌萌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许辉干枯的手背上，滚烫，“妈…妈她好辛苦…她一个人把我养大…外公外婆都不认她了…” 她泣不成声，语无伦次。

许辉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女儿？我的女儿？林薇生的？

“爸…你不知道…苏倩那个女人…她一首在骗你！” 萌萌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当年她给你下药，怀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她是看你家有钱，设计赖上你的！她生的那个儿子，根本不是你的种！这些年，她和她那个姘头，掏空了你的公司，榨干了你的钱！你病成这样，她一次都没来过！她…她就是个骗子！吸血鬼！”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许辉的脑子里。

苏倩…下药…别人的孩子…骗局…榨干…

记忆的碎片在濒死的混乱意识中轰然炸开，又疯狂地拼凑起来。是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毕业酒会，苏倩递过来的那杯味道有些奇怪的酒…醒来后的一片狼藉…苏倩哭得梨花带雨说要他负责…父母的震怒和妥协…他以为的“责任”和“家庭”…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苏倩玩弄于股掌之中，为了一个野种耗尽家财心力，把自己熬干了，熬死了！

而林薇…他的薇薇…在他被蒙蔽、被算计、浑浑噩噩的时候，默默承受了多少？她怀了他的孩子，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萌萌，独自抚养！她为他失去了父母的亲情，一个人扛起了生活的重担！她明明可以恨他入骨，却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带着女儿和外孙来了…是怜悯？还是…那一点点未曾彻底熄灭的情分？

巨大的悔恨、滔天的愤怒、被欺骗的耻辱、对林薇和萌萌无边无际的愧疚…无数种情绪像毒藤蔓一样疯狂缠绕、勒紧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活活撕裂！他想咆哮，想质问苍天，想爬起来掐死那个恶毒的苏倩！可他的身体，早己是一具油尽灯枯的空壳。

“啊…呃…”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鸣，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天花板，眼角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崩裂，渗出血泪。视野开始旋转、变暗，林薇和萌萌的身影在模糊的泪光中渐渐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

意识彻底沉沦前，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

苏倩！若有来世，我许辉定要你百倍偿还！

薇薇…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