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惊梦:古卷里的两世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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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画魂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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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丹青惊梦:古卷里的两世缘
作者:
宴莺春
本章字数:
6326
更新时间:
2025-06-24

林知夏抱着一摞染了松烟墨的麻纸推开了门。

她原以为这小课会冷清——画院规矩森严,谁肯为个没名没分的“私授”冒险?

可推开门的刹那,六个素衣画工己在案前坐得端正,最前头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正踮脚够茶盏,见她进来,手忙脚乱缩回手,耳尖红得像沾了胭脂。

“阿蛮?”林知夏认出这是昨日替她捡过笔洗的杂役,“你不是说要去司衣局领新画绢?”

“奴婢求了掌事姑姑。”阿蛮绞着袖口,声音像浸了蜜的糯米,“您昨日画的《寒夜缝衣图》,奴婢看了三遍,眼睛都哭肿了。我娘……我娘去年冬月也这么给我缝过棉袄。”

其他画工跟着点头。

梳螺髻的圆脸姑娘攥着帕子:“林姑娘的画能钻到人心窝里,我们都想学着,把心里憋着的话画出来。”

林知夏喉头一热。

她想起昨夜镜中自己泛白的脸,想起那个抱孩子的宫装少女,想起李承泽说的“画中有史,史里藏血”——原来不是只有她听见了颜料里的呜咽。

“今日不教勾线,不教设色。”她取过一支狼毫,在清水里浸开,“只教你们用颜色说真话。”案上的墨汁在晨光里泛着乌润的光。

林知夏蘸了朱膘,在麻纸上勾出半弯月:“这是我七岁那年,祖父修《千里江山图》时,我趴在案边看他调石青。月光从窗棂漏进来,他的白胡子都染成了青蓝色。”她又换了赭石,添上老榆树枝:“树影晃啊晃,把砚台里的墨都晃碎了,我偷偷蘸着墨在宣纸上画小猫,被他逮到,倒没骂我,只说‘颜色是活的,要让看画的人摸到你的心跳’。”

阿蛮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

她忽然抓起笔,在纸上簌簌画起来——歪斜的土坯房,门前站着系蓝布围裙的妇人,手里举着半块烤红薯。

风从纸里吹出来,妇人的鬓发飘得像要飞走,可她的手却死死攥着门框,指节发白。

“这是我离开家乡那天。”阿蛮的声音发颤,“我娘说‘阿蛮去画院学本事,娘在家等你’,可她明明在笑,眼泪却把红薯皮都泡软了。我当时不敢看她的眼睛,现在……现在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的眼泪。”

画工们围过来,抽噎声此起彼伏。

圆脸姑娘抹着泪画了片开满蒲公英的山坡,另一个则画了老父在桥头挥别的背影。

林知夏望着满桌颤动的墨迹,忽然想起昨夜残片里的婴孩啼哭——原来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藏在这些歪扭的线条里。

“好一出苦情戏。”

冷冽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暖融融的空气。

许婉仪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月白翟衣绣着金线云纹,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脆的响:“画院是选画师,不是开哭丧铺。林姑娘倒会取巧,拿市井妇人的小情小爱博同情。”

林知夏抬头,见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冷笑轻颤。

昨日比赛时,这女人的《秋山行旅图》用了十二层矾水,石青堆得能刮下粉来,却偏生在“意境”一栏输给了她的《寒夜缝衣图》。

“许姑娘可知《韩夏载夜宴图》?”林知夏将阿蛮的画轻轻推到她面前,“顾闳中画的不是歌舞,是韩夏载眼底的悲凉。画,本就是无声的诗。”她拂过阿蛮画中妇人的眼角,“您看这团赭石,是晒干的红蓼花磨的;这缕墨痕,掺了烧过的蒲草灰——每笔颜色里,都是画者的骨血。”许婉仪扫过满桌带着泪痕的画纸,突然冷笑:“倒会狡辩。只是不知林姑娘这般‘骨血’,敢不敢拿到掌院面前说?”话音未落,她转身离去,翟衣下摆扫过阿蛮的画,带翻了砚台,墨汁溅在青砖上,像朵开败的墨梅。

“别理她。”阿蛮蹲下身擦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您教的比掌院讲的好一百倍。”

林知夏弯腰帮她,触到青砖缝隙里的朱砂——是极细的粉末,混着泥土,像血干后的颜色。

她心头一跳,忽然想起昨夜那个抱孩子的少女,她的绣鞋碾过的,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砖?

“我去后山寻些新颜料。”她将麻纸收进竹篮,“你们先练着,晌午前回来。”

后山的雪比前院厚些,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着,沾在她的青衫上。

林知夏沿着碎石路走到废屋前,断墙半掩,墙根生着几丛干枯的野菊。

她伸手摸向墙缝——果然,那里嵌着块巴掌大的朱砂,边缘被磨得圆润,像是被无数双手摸过。她闭上眼。

火烧的焦味突然涌进鼻腔。

“快!烧干净!”

“这张有龙纹,肯定是建文……”

“住嘴!”

皮靴碾过画轴的脆响,墨汁混着血滴在地上的腥甜。

她看见穿玄衣的人举着火把,画纸在火里蜷成黑蝴蝶,其中一张残片飘到她脚边,上面隐约能看见少年帝王的眉峰——和昨夜记忆里的婴孩,有七分相似。

“他们真的在这里……烧过画。”林知夏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转身想走,却见雪地上多了行清晰的靴印——从树后延伸到她脚边,靴底的云纹,和陈书砚常穿的官靴一模一样。

“林姑娘的课,比画院讲的有趣。”

陈书砚从树后走出来,玄色大氅落满雪粒,腰间绣春刀的银饰闪着冷光。

他望着她身后的残墙,目光沉得像深潭:“方才见你闭眼摸墙,倒像在和谁说话。”

林知夏心跳如擂。

她想起昨夜镜中自己泛白的脸,想起陈书砚总在她最需要时出现——他是锦衣卫百户,不可能不知道画院的秘密。

“陈百户总在暗处看我。”她首视他的眼睛,“是觉得我可疑,还是……”

“觉得你不普通。”陈书砚打断她,伸手拂去她肩头的雪,“昨画《寒夜缝衣图》时,用了没骨法掺西洋红,这技法我查过,本朝没人会。今日阿蛮的画,连我这铁石心肠的,看了都想掉泪——你到底是谁?”

林知夏攥紧袖中碎玉。

玉上“知远”二字硌着她的掌心——那是她祖父的字。

她正欲开口,却听见山脚下传来脚步声。

李承泽的青衫在雪地里格外显眼,怀里还抱着那卷《寒江独钓图》。

“林姑娘,我有话要讲。”李承泽喘着气,目光扫过陈书砚,“这里不便,去竹影轩?”

竹影轩的炭盆烧得正旺。

李承泽将画轴往案上一放,瓷盖碗被震得跳了跳:“画院有‘抹除派’,专门销毁建文帝相关的东西。我爹是礼部侍郎,我见过他们的手令——朱漆印,刻着‘覆雪’二字。”他掀开画轴,展露出半幅被撕毁的《南都春宴图》,“去年冬月,我在库房看见他们烧画,这是我偷藏的残片。”

林知夏的颤抖。

她想起昨日比赛时,自己的画被人泼墨污蔑“抄袭前朝”;想起许婉仪总在她画里挑刺;想起周芷兰每次递来的颜料,总比别人少半盏——原来不是巧合。

“周芷兰?”她脱口而出。

李承泽点头:“上月她替掌院送《洪武宫训图》去御书房,回来时画轴重了半分。我查过,夹层里塞着‘覆雪’手令。”他突然抓住林知夏的手腕,“你总被针对,是因为你的画太真——真到藏不住那些被抹掉的史。”

陈书砚的绣春刀“嗡”地轻响。他按住李承泽的手:“松手。”

李承泽触电般缩回手,苦笑着摇头:“我不是要占林姑娘便宜,是怕来不及了。今日卯时三刻,司库说地窖进了贼,丢了三箱旧画。”他望向林知夏,“那些画,可能藏着建文帝最后的行踪。”

地窖的霉味裹着寒气扑面而来。

林知夏举着灯笼,光映在青砖墙上,照出层层叠叠的画轴。

陈书砚的绣春刀挑开最上面的草席,露出半幅被割裂的《南都春宴图》——和李承泽那幅残片刚好能接上。

“等等。”林知夏按住他的手。

她触到画中朱砂,眼前突然闪过血光——老画师跪在地上,双眼淌着血,手里攥着半块画版,上面是建文帝的侧脸。

“藏好……莫要让后人忘了……”他的唇动着,血滴在画纸上,将朱砂染成更深的红。

“他自毁双目,就为了藏这幅画。”林知夏声音发颤,“陈书砚,我们不能再让真相消失。”

陈书砚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带着绣春刀的冷,却将她的手焐得发烫:“明日我去查司库的账,你盯着周芷兰。但今晚……”他望着她泛着水光的眼睛,“跟我去屋顶看星?”

画院的屋顶积着薄雪,像铺了层碎银。

林知夏靠着檐角的瑞兽,望着陈书砚指向北斗的手:“你总说画中有魂……那你觉得,我们的魂,又该归于何处?”

“也许,就在这段尚未写完的历史里。”林知夏望着他被月光镀亮的眼尾,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说的话:“小夏,有些画,是用命来守的。”而此刻,她的命里,多了个陪她守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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