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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子！你他娘的死在茅坑里了？！滚出来干活！”赵大彪炸雷般的咆哮伴随着靴子踹在工具房外墙上的巨大闷响，轰隆隆地碾碎了土厕里最后一点隐秘的空间。
李民的心脏如同被无形铁拳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刹那之间，将手中的皮子和几块碎片猛地卷成一团，狠狠塞进自己褴褛工服最贴身最深的角落！动作快得只剩残影，粗糙的石片棱角在他急促的呼吸下刮得皮肤生疼。
“来……来了！”他喉咙里挤出破旧风箱般嘶哑艰难的声音，同时踉跄着从冰冷的土墙上弹开身体，像被火燎到尾巴的野狗，猛地拉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冲了出去！
刺骨的寒气裹着浓重的铁锈矿尘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头发紧。外面天色灰蒙，巨大的齿轮轮廓在粉尘中若隐若现。赵大彪那张如同融化了蜡油般的凶脸就杵在几步之外，浑浊的独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残暴恶意。
“磨磨唧唧！吃屎都他妈比你有劲！”赵大彪唾沫星子喷了李民一脸，油腻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朝着李民肩膀上被鞭打过的位置狠狠推搡了一下。
“呃……”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锥再次刺穿神经！李民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站稳，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咬紧了牙关才没当场叫出声，喉咙里溢满了血腥气。
“滚去二号炉！今天跟着王石头去清理矿渣！没清完今天的符箓定额，寒潭窟就是你的窝！”赵大彪恶狠狠地抛下这句话，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身走向下一群排好队、如同冻僵鹌鹑般畏缩的匠人。
王石头？那个昨天在通铺角落用几乎要将肺咳出来的少年？
李民脑中瞬间闪过那张冻得青紫、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脸。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强忍着肩膀的剧痛，朝着赵大彪所指的方向挪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痕和那堆紧贴皮肤、棱角分明的碎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那个冰冷的、如同隐秘炸弹般的硬质卷团，以及那皮革磨损凹槽里隐约传来的三个古老文字带来的窒息感。
“《云符粗解》……《云符粗解》……”这几个音节如同烙铁般烫在他混乱的意识里。这皮子上记载的东西绝对和那石片上的诡谲结构有关！那绝不是仙盟体系下的产物！那是源头？还是……某种更原始的尝试？
身体被驱赶到巨大的二号熔炼炉后方区域。这里远离炉口的灼热，却弥漫着更浓重的粉尘矿灰，空气里混杂着焦渣的糊味和潮湿冷却后的硫磺气息。堆积如山的废弃矿物熔渣如同起伏的丘陵，散发着灰黑的死气。
一个干瘦得几乎脱形、佝偻着背、脸上覆盖着一层厚重灰黑色矿尘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身影，正艰难地拖拽着一把几乎和他一样高的、边缘磨损严重、几乎崩口的巨大铁齿耙。那身影每拖动一下耙子，就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整个瘦小的躯体都在剧烈的震动中抖动摇晃，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正是昨天那个被罚冻僵的少年王石头。
李头的副手，李铁柱，一个沉默寡言、壮实得像块铁砧的汉子，只是扫了一眼步履虚浮的李民，下巴朝着一堆塌下来的炉渣和旁边另一把粗糙生锈、同样巨大的铁齿耙点了点。意思再明白不过——开干！
“噗……咳咳！噗……”王石头一边拖着耙子耙开凝固冷却的巨大炉渣块，一边咳得弯腰下去，吐出带着黑色颗粒的浓痰，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漏气的嘶鸣。看到李民，他那双被矿灰糊得只剩下缝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如同两潭枯井。他艰难地喘了几口，又开始了下一轮无声的、榨取最后生命的劳作。
一股沉重的压力和无言的悲凉感瞬间笼罩了李民。他看着王石头摇摇欲坠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枯瘦、布满鞭痕的双臂。活下去！这念头从未如此刻骨！不单为自己，也为这周遭如野草般被碾轧碾碎的生命。
不能再等了！一丝机会也必须抓住！
清理炉渣的工作极其耗费体力，动作幅度巨大。每一次奋力拖动沉重的耙子，每一次吃力地撬开巨大凝固的渣块，怀里那团冰冷坚硬的异物都被坚硬的碎片棱角狠狠刮擦着皮肤，带来清晰的痛感，却也像一枚冰冷的铆钉，一下下将“尝试”、“解析”、“实验”的念头钉入他浑噩的脑海！
他需要材料！需要那能够稳定激活节点的关键辅助——那种奇特的“符液”！
但监工的铁柱像座冰冷的石像杵在不远处。王石头麻木的咳喘如同背景音。他必须等一个混乱的空隙！
身体内部的火山在沉默中积蓄岩浆。每一次拖动铁耙，每一次撬动那沉重无比的矿渣块，李民都感觉自己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力。矿渣的粉尘呛入喉咙，和丹田被压榨的灼痛感交织在一起。背上鞭伤因反复用力而渗血，粘腻的湿感和冰冷刺骨的寒意交替。
王石头的咳喘越来越密集，拖拽耙子的动作越来越迟滞。每一次喘息的间隙都在拉长，身体蜷缩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机会！
终于！李铁柱被远处一座炉子喷发的余渣和一声炉工的呼喊吸引，转过身朝着那个方向吼了一句什么。几乎就在同一秒——
王石头脚下一个踉跄，沉重的铁齿耙脱手而出，咚地一声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冰冷的炉灰。他整个人如同抽掉了脊椎的破麻袋，蜷缩成一团，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无法吸入足够空气的痛苦啸音！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窒息倒地！
就是现在！
李民的双眸中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所有压抑的念头化作闪电般的行动！他在王石头倒地的阴影瞬间，猛地弯下腰！动作幅度像是在捡地上的一个废渣块！但蹲下的刹那，完好的右手如同鬼魅般探入旁边堆积的、废弃冷却凝结成一坨坨焦黑符胶凝固物碎块、沾满冷却矿渣屑和凝固劣质兽血残渣的垃圾堆深处！
指尖在冰冷的、油腻的、刺鼻的腐烂杂物中快速摸索！大脑中的嗅觉和视觉图谱在电光石火间被强行调用！
找到了！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如同融化般不规则的、凝固劣质黄符纸团块被他猛地抠了出来！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
那符纸本身早己被高温扭曲变形，结构脆弱粗糙。但它表层浸染、凝结了一层焦黑色的、半透明半固体的劣质兽血符墨！这正是作坊配发给最低阶灵工，用来充当激活节点引路的符液原料！
虽然粗糙，但这就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替代品！
李民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他猛地首起身！左手早己准备好一块边缘尖锐、刚刚被他从巨大矿渣块上撬下来的、扁平的、巴掌大的灰岩碎片（矿渣的一种主要成分）！
右手紧攥着那团浸染了符墨的残符纸！左手将那冷硬粗糙、带着锋利边缘的灰岩片狠狠向下一摁！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撕裂厚布的声音在金属炉渣的沉闷背景中响起！那团凝固的符纸被他粗暴地按压在灰岩碎片粗糙的表面上！残破符纸上干涸龟裂的符墨纹路部分被瞬间碾碎，沾满了冰冷的灰岩片表面！
一个极其简陋粗糙、甚至歪歪扭扭、如同被碾碎虫子痕迹的核心导能聚变能量节点（昨夜石片上那粗糙符号的极劣化摹写！）以及几条几乎不成形状的、模仿谐振腔约束轨道的断裂线条，歪歪扭扭地涂满了一半灰岩片的表面！
成了！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稳定结构”拓印！靠的是蛮力和粗陋的灰岩基底！
李民甚至来不及细看这块临时搓弄出来的、几乎堪称侮辱材料的粗糙玩意儿到底像不像样子，就用破烂的衣袖迅速地将那灰岩片表面沾着的多余残符屑抹掉一些，只留下最关键的扭曲印记和覆盖其上的薄薄一层符墨结块。
他将这片新鲜出炉、还带着他指尖汗水和垃圾腐臭味儿的“稳定基片”紧紧贴在怀里那个冰冷坚硬的核心石片旁边！冰冷的岩石片混合着那石片本身的棱角和皮革粗糙的触感，挤在他滚烫的皮肤和破烂衣服之间。
胸腔里如同塞进了一块滚烫的石头！冰冷的碎片与滚烫的皮肤相触。那刚刚描绘上去的、模仿自石片上最简陋核心节点的劣质墨痕，在灰岩片粗糙的表面上隐隐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