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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新房，沈知意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昨夜陆沉舟被紧急召走后，她独自一人坐在喜床上，将那半块龙纹玉佩看了整宿。
"少夫人醒了吗？"门外传来丫鬟春桃刻意压低的声音。
"还没动静呢。"另一个丫鬟夏竹轻声回答，"昨夜将军突然出征，少夫人怕是..."
沈知意清了清嗓子："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春桃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梳洗。"她凑近沈知意耳边，"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刚才来探过风声，说老夫人一会儿要亲自过来。"
夏竹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小声道："府里下人们都在议论，说少夫人新婚夜就独守空闺..."
"夏竹！"春桃厉声喝止，又转向沈知意，"少夫人别往心里去，这些碎嘴的下人..."
沈知意对着铜镜挽起青丝，唇角微扬："无妨。去把我那盒'雪映霞'胭脂拿来，再挑件鹅黄色的衫子。"
春桃眼睛一亮："少夫人是想..."
"既然要见老夫人，自然要精神些。"沈知意将陆沉舟留下的半块玉佩系在腰间，"免得让人以为，将军才走半日，他的夫人就蔫了。"
两个丫鬟相视一笑，手脚麻利地伺候起来。春桃边梳头边道："少夫人不知道，今早厨房特意炖了燕窝粥，说是老夫人吩咐的。"
"还有呢，"夏竹插嘴，"管家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了，说那里阳光好，适合少夫人平日..."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春桃脸色一变："怕是老夫人来了！"
沈知意整了整衣衫，对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开门吧。"
门一开，却见陆老夫人带着几个嬷嬷站在门外，脸色严肃得能拧出水来。沈知意连忙起身行礼："母亲。"
陆老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突然叹了口气："沉舟这孩子，新婚夜就...委屈你了。"
沈知意正想答话，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陆老夫人身后的嬷嬷们忍不住偷笑，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
"瞧我糊涂的，"陆老夫人拍了拍额头，"快传早膳！沉舟他爹当年出征前，也是这般急匆匆的..."
用过早膳，陆老夫人带着沈知意熟悉将军府。走到库房时，老管家捧着厚厚的账本迎上来："少夫人，这是府中近年的账目..."
沈知意随手翻开一页，眉头微挑："上月的胭脂采买花了二十两？"
老管家额头冒汗："这...这是..."
"明日把'山茶坊'的掌柜请来，"沈知意合上账本，笑得温婉，"我与他有些交情，价格能便宜三成。"
陆老夫人眼中闪过赞许，转头对嬷嬷们道："去把我那套红宝石头面拿来，给少夫人添妆。"
午后，沈知意正在院中修剪山茶花枝，忽听墙头一阵响动。她头也不抬："二哥，有门不走非要翻墙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沈明烨从墙头跳下来，手里还拎着个食盒："我这不是怕惊动陆家人嘛！娘亲手做的桂花糕，还热乎着呢！"
食盒一打开，除了糕点还有张小纸条。沈知意展开一看，是沈砚书工整的字迹："己托兵部同僚照看陆沉舟，勿忧。"
"大哥就知道写这些没用的，"沈明烨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喏，这才是正经的——周家丫头让我捎给你的马蹄糕，说是新研制的口味。"
沈知意眼睛一亮："云棠近来可好？"
"好着呢！"沈明烨耳根突然有点红，"整天在马场折腾，昨天还把我最爱的坐骑给驯服了..."
沈知意捏着马蹄糕，眼睛弯成了月牙："云棠驯服了你的'追风'？那可是连西域马贩子都降不住的烈马。"
沈明烨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块桂花糕就往嘴里塞："可不是！那丫头也不知使的什么邪门功夫——"
他腮帮子鼓鼓的，活像只气恼的松鼠，"我刚到马场就看见她穿着那身火红骑装，手里连马鞭都没拿，就这么..."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就这么什么？"沈知意凑近追问。
"就这么..."沈明烨突然卡壳，耳根红得能滴血，"对着'追风'耳朵说了几句话，那畜生就乖得像只绵羊！"
沈知意"噗嗤"笑出声："云棠自小就会驯马，你又不是不知道。"
"问题是！"沈明烨一拍石桌，震得茶盏叮当响，"那丫头驯完马，居然转头对我说..."他突然压低声音，学着周云棠的语调，"'沈二公子，你这马养得不错，就是骑术配不上它'！"
沈知意笑得首不起腰，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还笑！"沈明烨气呼呼地灌了口茶，"我当场就要跟她比试，结果这丫头..."他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结果怎样？"
"结果她说..."沈明烨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要赌彩头，输的人要给对方当一个月马童..."
沈知意眨眨眼："然后呢？"
"然后..."沈明烨突然跳起来，"哎呀！我差点忘了，兵部还有差事！"他慌慌张张往墙边跑，又折回来抓了块桂花糕，"改日再来看你！"
沈知意看着二哥翻墙的狼狈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展开那张被揉皱的字条，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周姑娘说，明日未时来瞧你，记得备好她最爱的杏仁茶。"
微风拂过，几片山茶花瓣飘落在石桌上。沈知意轻轻拂去花瓣，忽然注意到二哥落下的腰牌——正面刻着"兵部"二字，背面却多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马驹图案，一看就是新刻的。
三日后，周云棠终于得了空来将军府做客。
"哎呀！"周云棠一进门就捏住沈知意的脸颊，左右端详，"让我仔细瞧瞧，咱们新娘子是不是瘦了？这下巴都尖了！"
沈知意笑着拍开她的爪子："少胡说，才三日能瘦到哪去？"她伸手替周云棠取下沾了柳絮的披风，"倒是你，听说把我二哥气得在马场首跳脚？"
周云棠一屁股坐在绣墩上，顺手捞起桌上的杏仁茶灌了一口："哈！你是没看见他那张脸——"她突然压低声音，学着沈明烨气急败坏的模样，"'周云棠！那是我的战马！'"
沈知意"噗嗤"笑出声，连忙用帕子掩住嘴："然后呢？"
"然后？"周云棠二郎腿，得意地晃了晃脚尖，"我就当着他的面，轻轻松松骑了三圈。"
她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真的，你二哥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像只炸毛的猫儿。"
沈知意正要接话，周云棠突然伸手戳了戳她的腰："别转移话题！陆沉舟这一走，你在将军府..."她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那老夫人没为难你吧？"
"老夫人待我极好。"沈知意低头整理茶盏，却被周云棠一把抓住手腕。
"撒谎！"周云棠眯起眼睛，"你每次说谎，右手小指就会不自觉蜷起来。"她突然凑近嗅了嗅，"咦？你换熏香了？这味道..."
"少夫人！"春桃急匆匆跑进来，"靖安王府送来贺礼，说是补上大婚那日的..."
周云棠立刻松开手，眉毛高高扬起："靖安王？"她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节奏。
沈知意强作镇定地打开礼盒，一株精致的白山茶盆栽静静躺在锦缎中，花瓣上还缀着晶莹的晨露。
她取出附带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愿卿如花，常开不败。"
"哦——"周云棠拉长声调，突然伸手抢过纸条，"让我看看这位王爷的字如何..."她装模作样地端详，"嗯，笔力遒劲，藏锋不露，倒是像他的人。"
沈知意红着脸去抢："还我！"
周云棠灵活地躲开，把纸条举得老高："急什么？莫不是..."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墨香...是掺了龙涎香的御墨！"她凑近沈知意耳边，热气呵得人发痒，"靖安王用御墨给你写私信？"
"胡说什么！"沈知意耳根通红，伸手去掐周云棠的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周云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被沈知意红着脸掐了一把。
两个姑娘笑闹作一团，撞翻了茶几上的果盘。周云棠突然按住沈知意的手，难得正经道："卿卿，说真的..."她指了指那盆白山茶，"这位王爷，怕是早就..."
"少夫人！"夏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夫人请您去花厅用茶。"
周云棠立刻松开手，冲沈知意眨眨眼："去吧去吧，改日再审你。"她顺手从果盘里抓了把瓜子，"这盆花...我帮你藏着？"
沈知意轻捶她一下，整了整衣衫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周云棠在后面小声嘀咕："啧啧，又是青玉簪又是白山茶的，咱们卿卿的桃花开得比山茶还旺..."
一个瓜子壳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周云棠的额头上。
夜深人静时，柳姨娘悄悄来了将军府。她摸着沈知意的脸："姑娘瘦了。"
"姨娘怎么来了？"沈知意连忙让她坐下，"这么晚..."
"夫人不放心，"柳姨娘从包袱里取出几个瓷瓶，"这是你爱吃的酱菜，这是安神的香囊..."她突然压低声音，"将军府的人，待你可好？"
沈知意点点头："陆老夫人很照顾我。"
柳姨娘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口气："姑娘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沈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窗外，一阵风吹过，几朵山茶从枝头坠落，发出轻微的"啪嗒"声。沈知意望着那些凋零的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