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这盒胭脂颜色真真好看!"夏竹捧着一盒新制的"醉红妆",小脸兴奋得通红,"像极了后园那株红山茶!"
沈知意笑着用帕子擦了擦她鼻尖沾上的花粉:"就你嘴甜。这盒赏你了,回头让春桃教你描花钿。"
"真的?"夏竹惊喜地跳起来,差点打翻晒粉的竹筛,"奴婢一定好好学!等将军回来..."
话未说完,春桃己经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少夫人,周姑娘在铺子里等您呢,说是得了稀罕物。"她凑近沈知意耳边,压低声音,"好像是西域来的什么...山茶精油?"
沈知意眼前一亮,刚站起身,就见柳姨娘匆匆穿过晒场:"姑娘,夫人让您今晚回府用膳,说是..."她突然压低声音,"大公子查到了些关于边关..."
"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几个孩童奔跑着从街口窜过:"望江楼出事啦!有人坠楼!"
沈知意手中的瓷碗"啪"地落地,碎成几瓣——望江楼,正是她三日前刚接手的产业。
望江楼前早己围得水泄不通。沈知意费力地拨开人群,耳边充斥着七嘴八舌的议论:
"听说是喝多了摔下来的..."
"放屁!分明是被人推下来的!"
"我亲眼看见的,那人穿着黑衣..."
"哎哟血都流到街口了..."
二楼雅间的窗棂断裂,一个酒坛砸在街心,酒液混着鲜血蜿蜒流淌。
沈知意正要上前,余光忽然瞥见对面茶楼二层窗口,一道月白身影倏地站起——那挺拔的身姿,不是靖安王萧景珩又是谁?
"东家!"掌柜的看到她,如见救星,"是醉汉闹事,非说咱们酒里掺水..."
沈知意刚要询问详情,忽见萧景珩面色骤变。她本能地侧身,一柄飞刀擦着耳畔掠过,"夺"地钉在门柱上,刀柄上缠着的红绸还在微微颤动。
"卿卿小心!"周云棠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茶楼窗口,萧景珩手中茶盏"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他猛地抬手,身旁侍卫立刻飞身而下。
混乱中,一个蒙面黑衣人持剑向沈知意刺来。她踉跄后退,发簪突然松动,那支青玉山茶簪坠落在地——
"铮!"
一道白影闪过,刺客的剑锋被一枚白玉山茶镖打偏。沈知意只觉腰间一紧,被人揽着退到墙角。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尖,待她回神,只看到一片月白衣角消失在街角,地上唯余一片白玉山茶花瓣。
边关大营的暮色中,苏婉的营帐烛火通明。她面前摊开三封密信,上面详细记录着:
"沈氏女,喜着鹅黄衫,发间常簪青玉山茶..."
"言谈轻柔,尤爱山茶香气..."
"五月初八曾往望江楼..."
苏婉指尖轻抚过信纸,取出一件鹅黄色轻纱外衫——这是她花了三两银子托商队从京城捎来的时新样式。铜镜前,她将银簪上的山茶花扶正,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山茶花露轻轻点在腕间。
"苏医女,"帐外小兵唤道,"将军说箭伤该换药了。"
苏婉唇角微扬:"这就去。"
主帅大帐内,陆沉舟正伏案研究地形图。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药放在桌上即可。"
"将军的伤在后肩,自己如何换药?"苏婉声音放得极轻,学着信中描述的语调。
陆沉舟抬头,恍惚间只见鹅黄衣衫在烛火下泛着柔光,发间银簪上的山茶随着动作轻颤。他猛地闭眼摇头:"苏医女,我说过不必..."
"医者父母心。"苏婉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药箱上的山茶花纹正对着他的视线,"将军的伤若恶化,如何向京城那位交代?"
她故意让袖中的山茶香囊滑落,俯身去拾时,发丝扫过陆沉舟的手背。一股混合着药香的山茶气息弥漫开来。
陆沉舟突然站起身,伤口牵扯让他皱了皱眉:"我自己来。"
苏婉不退反进,指尖假装无意地拂过他的护腕:"将军何必见外?三年前瘟疫时,您不是说过..."她抬眼,眸中含着刻意的关切,"将士性命与百姓一样珍贵?"
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副将王猛掀帘而入:"将军!北狄残部..."话到一半,看见两人距离,顿时尴尬地僵在原地。
苏婉识趣地退开两步,却在转身时故意让簪子勾住陆沉舟案上的地图。发丝散落的瞬间,她听到身后一声极轻的"卿卿..."又立刻变成严厉的,"苏医女!"
"抱歉。"她低头整理发髻,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我明日再来为将军换药。"
走出大帐,苏婉轻抚银簪上的山茶花。月光下,那朵精致的银花泛着冷光,像极了她此刻勾起的唇角。
帐外突然传来将士的窃窃私语:
"瞧见没?苏医女这几日..."
"活脱脱像个赝品..."
"听说还特意托人从京城带..."
陆沉舟握剑的手骤然收紧,剑鞘上的龙纹硌得掌心发痛。
"查清楚了!"周云棠风风火火闯进沈知意的闺房,"那刺客用的剑是军制!"
沈知意手中的茶盏一晃。她刚沐浴过,发间只簪了支素银簪子——那支青玉山茶簪在今日的混乱中摔出了一道裂痕。
"军制?"她轻声重复,"会不会是..."
"别瞎想!"周云棠握住她冰凉的手,"我问过沈二了,边关将士哪有闲工夫来行刺。"她突然压低声音,"倒是那个苏医女..."
沈知意手中的玉杵"当啷"一声掉在石臼里。春桃识趣地带着丫鬟们退了出去。
"她穿着鹅黄衫子,簪着山茶银簪,"周云棠咬牙切齿地念着信,"整日在陆沉舟面前晃悠!沈二说营里将士都管她叫..."
"别说了。"沈知意突然打断,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玉镯——那是陆沉舟送的生辰礼。
窗外一阵风吹过,院中那株山茶簌簌作响,几朵完整的花苞坠落在地。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沈知意望着被打落的山茶花瓣,轻声道:"云棠,帮我个忙。"
靖安王府的书房里,萧景珩正在摆弄一局残棋。侍卫无声地出现:"王爷,查清了。刺客是武安侯府的。"
萧景珩落下一枚白玉棋子:"果然。"他抬眸看向窗外的暴雨,"她...吓坏了吧?"
"沈姑娘很镇定。"侍卫犹豫片刻,"只是...那支青玉簪..."
萧景珩手中的棋子"嗒"地一声落在棋盘上。他起身走向暗格,取出一个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与沈知意那支一模一样的青玉山茶簪。
"明日,"他轻抚簪上的花瓣,"以山茶坊东家的名义送去。"
暴雨拍打着窗棂,院中那株白玉山茶在风雨中摇曳。一片花瓣飘落,正好落在棋盘"将"位之上。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萧景珩望着暴雨中摇曳的山茶,轻声道:"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