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将马场晒得发烫,周云棠一鞭子抽在马厩栏杆上:"沈二!你说我的追月比不上兵部的战马?"
沈明烨抱着酒坛靠在草垛上,朝服下摆沾满草屑:"光会尥蹶子算什么本事?"他仰头灌了口酒,喉结滚动间洒出几滴,"有能耐跟我比障碍赛!"
"赌什么?"周云棠扯下碍事的披风,靛青色骑装衬得她腰肢纤细。她突然指向沈明烨腰间玉佩:"就赌这个!"
沈明烨把玉佩往怀里一揣:"那你拿什么赌?"
"这个!"周云棠解下腕间银丝马鞭,"西域来的,抽断十根普通马鞭都不会裂。"阳光下,她鼻尖上的汗珠闪着细碎的光。
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最后一个障碍前,追月突然前蹄一软——
"小心!"
周云棠整个人摔进沈明烨怀里。他右手护着她后脑,左手攥着散开的发带。鸦青色长发倾泻而下,有几缕缠在了他的鎏金腰带上。
"兵不厌诈。"周云棠晃了晃右靴,寒光一闪,"追月蹄铁松了,我故意的。"
暮色西合时,两人躺在草堆上分饮梨花白。周云棠醉眼朦胧地望着晚霞:"我想把马场开到西域去。"她突然转头,"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会。"沈明烨望着她被霞光镀亮的侧脸。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个总爱穿骑装的姑娘,骨子里流着比谁都滚烫的血。若是提亲...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按了下去。她该是翱翔的鹰,而非困在金丝笼里的雀。
"女子为何一定要相夫教子?"他轻声道,"你有抱负,就该去实现。"
周云棠猛地转头,杏眼里映着漫天霞光和他认真的脸。发梢扫过沈明烨的下巴,带着青草香的呼吸近在咫尺。
"真的...这么想?"
"嗯。"沈明烨捻起她一缕发丝,"我会帮你。"
晚风突然静止了。周云棠觉得心跳快得不像话,慌忙抓起把干草砸他脸上:"谁、谁要你帮!"翻身上马时,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沈明烨大笑着看她的背影,摸出怀里皱巴巴的纸条——今早偷偷问妹妹的"周姑娘喜好清单"。远处传来追月的嘶鸣,他将纸条折成方胜收好。
霞光渐暗时,周云棠去而复返,翻身下马扔给他个檀木盒:"带着防身。"盒里镶红宝石的匕首寒光凛凛。
沈明烨解下玉佩系在她腰间:"等我回来取。"
"谁要等你..."周云棠声音渐低,却把玉佩藏进了贴身的荷包。
周云棠翻身上马,习惯性去摸腰间的银丝鞭,却抓了个空。
"我的鞭子?"她猛地勒住缰绳,追月不安地踏着蹄子。
沈明烨正拍打衣襟上的草屑,闻言抬头:"落在草垛里了?"
"定是方才摔进去时掉的。"周云棠急得眼眶发红,"那是舅舅从大食带回来的..."
"你先回去。"沈明烨按住马头,"夜里露水重,我帮你找。"
周云棠攥着缰绳不肯松手,鼻尖上还沾着草屑。沈明烨忽然伸手,指尖在她鼻梁轻轻一刮:"信我。"
追月的蹄声渐远后,沈明烨卷起袖子扎进草垛。
暮色完全笼罩马场时,小厮提着灯笼找来:"二公子,周姑娘派人来问..."
"就说还在找。"沈明烨头也不抬,鎏金腰带的卡扣在草堆里划出细碎声响。
三更的梆子传来时,他终于在那株老槐树下的草缝里发现了银光。
鞭身缠着几根鸦青色发丝——是摔进草垛时勾住的。沈明烨小心地理顺鞭绳,指腹着鞭柄上刻的西域纹样。
夜风掠过槐树枝,他突然听见"咔嚓"一声轻响。抬头望去,只见树梢间流星划过,拖曳的银芒照亮半边夜空。
沈明烨握着鞭子许愿:愿她永远这般纵马疾驰,自在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