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瑜——!”
这个名字,如同开启潘多拉魔盒的咒语,又似刺穿黑暗的惊雷,在狭小的船舱里轰然炸响!瞬间击碎了阿宁(秦安瑜)辛苦维持的、名为“遗忘”的脆弱壁垒!
汹涌的记忆洪流,不再是零星的碎片,而是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垮了她意识中所有的堤坝!
**(记忆洪流彻底爆发)**
* **冰冷的手铐!** 锁住手腕!镁光灯疯狂闪烁!男人淬毒的眼神!“杀人犯!”“替身!”“孽种!” 顾清寒!那张英俊却写满恨意的脸,如同最深的梦魇,清晰无比地烙印在眼前!
* **审讯室的惨白灯光!** 照片上的血迹!“祁沐婷死了!是你杀的!” 绝望的嘶喊:“我没有!是她陷害我!”
* **小腹撕裂般的剧痛!** 身下蔓延的温热!冰冷的监狱地板!“孩子……我的孩子……” 顾清寒嫌恶的眼神:“活该!”
* **弟弟秦安辰苍白的脸!**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天价的账单!顾家管家冰冷的契约:“签了它,你弟弟就有救。” 颤抖的笔尖,落在“秦安瑜”三个字上……卖身契!
* **黑暗的仓库!** 铁锈味!鞭打声!摸索……冰冷的身体……微弱的呼吸……颤抖的手掏出药瓶……喂药……“撑住……” 女人的尖叫!绑匪的怒吼!拳脚如雨!剧痛!黑暗!
* **祁沐婷淬毒般的眼神!** “鸠占鹊巢!”“野种!”“滚!” 婚礼现场!警笛!逮捕!婚纱委顿在地……
* **禁闭室!** 无边的黑暗!咳出的鲜血!窒息!下沉……冰冷的海水……
“啊——!!!”
秦安瑜(她终于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个名字!)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发出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呜咽,而是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冤屈、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双手死死地抱住头颅,指甲深深嵌入头皮,仿佛要将这强行灌入的、血淋淋的记忆挖出来!身体剧烈地颤抖、痉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不是我!我没有杀她!是祁沐婷!是她!顾清寒!你瞎了眼!你混蛋!!” 她嘶吼着,声音破碎而癫狂,泪水混合着冷汗汹涌而下,瞬间打湿了衣襟。她挥舞着手臂,像是要驱赶那些无形的、缠绕着她的恶魔,“孩子……我的孩子……安辰……安辰!姐对不起你……姐没保护好你……啊啊啊——!!”
巨大的悲痛和负罪感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拖向崩溃的深渊。她看到了弟弟躺在病床上,因得不到治疗而痛苦死去的画面!是她签的契约!是她引狼入室!是她害死了安辰!
“安辰……安辰……” 她泣不成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着,仿佛承受着千刀万剐的酷刑。
陆沉依旧站在舷窗边,背对着她,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沉默而冷硬。他没有上前安慰,也没有试图阻止她的崩溃。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拍打。他知道,这道坎,必须她自己熬过去。那些蚀骨的寒光,只有真正面对,才能淬炼出重生的锋芒。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秦安瑜的尖叫和嘶吼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身体的痉挛也慢慢平息下来,只剩下无法控制的颤抖。她在床铺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低矮的船顶,泪水无声地流淌。
“蚀骨寒光……” 一个沙哑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枕边那本摊开的素描本,指向最后一页那行力透纸背的字——**“活下去!为了安辰!为了……我自己!”**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西个字上——**为了我自己!**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力量,如同在灰烬中挣扎而出的火星,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我……”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却带着一种被泪水冲刷后的、冰冷的清醒,“我是秦安瑜。” 她终于,清晰地、完整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血泪的陈述。
陆沉终于转过身。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她苍白脆弱、却不再空洞的脸上。他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巨大的痛苦尚未褪去,刻骨的恨意在燃烧,但最深处,却多了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如同困兽般的求生意志,以及……一丝冰冷的、初生的锋芒。
“想起来的感觉,”陆沉的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情绪,“比遗忘更痛苦吧?”
秦安瑜缓缓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再次滑落。她没有回答,但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滔天的巨浪。是的,想起来了。地狱般的过往,刻骨的冤屈,失去至亲的剧痛,被挚爱(她曾愚蠢地爱过顾清寒)亲手推入深渊的绝望……每一样,都足以将她再次撕碎!
“为什么救我?”她再次问出这个问题,声音里不再是迷茫,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和深切的疲惫,“你认识我?还是……认识‘蚀骨寒光’?” 她的目光锐利地投向陆沉,试图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寻找答案。这个神秘的男人,出现的时机,他的身手,他对自己过往的某种了解……绝非偶然!
陆沉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个刻着“墨蛇”标记的空药瓶——那是他之前从秦安瑜身上找到的。他将药瓶放在她面前的毛毡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十五年前,城西第七化工厂仓库。”陆沉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重锤砸在秦安瑜心上,“你给那个快死的少年喂药时,我就在隔壁的通风管道里。”
秦安瑜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地看着他!仓库?通风管道?他……他目睹了一切?!
“我看到了你被拖走,也看到了祁沐婷的表演。”陆沉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后来,我追踪‘墨蛇’残余时,查到了这个药瓶的线索,也查到了你弟弟的病……和你签的契约。”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安瑜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蚀骨寒光’,是你设计稿上那个水滴的名字,也是……你活下去的意志。我找到你,不是为了当救世主。”
他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秦安瑜,你的债,你的恨,你的光,都需要你自己去讨,去燃,去点亮。我只是……不想让‘墨蛇’的标记,和那些肮脏的过去,把你最后那点光也彻底掐灭。你死在海里,太便宜那些人了。”
他的话,冰冷而残酷,却像一盆冰水,浇灭了秦安瑜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不切实际的依赖幻想。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救世主?她的地狱,只能靠自己爬出来!她的债,只能靠自己讨回来!安辰的命,她的孩子的命,她所承受的一切痛苦……都需要血债血偿!
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恨意,如同苏醒的毒蛇,在她心底缓缓抬起头颅。这恨意,不再仅仅是痛苦,而是转化为一种支撑她活下去的、扭曲而强大的力量!
她缓缓伸出手,拿起那个冰冷的、刻着“墨蛇”标记的药瓶。指尖用力到发白,仿佛要将这代表着她所有苦难源头的标记捏碎。
“顾清寒……祁沐婷……” 她低低地念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充满了刻骨的寒意和毁灭的决绝。
* * *
云城,顾氏集团顶层。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顾清寒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偏执。他面前巨大的显示屏上,正循环播放着一个三维建模动画——正是那件名为“蚀骨寒光”的水滴吊坠!
破碎浪花般的镂空结构在虚拟光影下展现出惊心动魄的破碎美感,尾端凝聚的“微光”被设计成一颗极其微小的、能折射出七彩光芒的顶级钻石。整个设计,完美复刻了秦安瑜草纸上的灵魂,甚至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璀璨。
“完美。”首席设计师的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敬畏,“顾总,我们动用了最先进的3D建模和微雕技术,选用了最顶级的铂金和那颗稀有的‘星尘’钻石。实物……绝对会震撼世界!”
顾清寒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屏幕上的吊坠,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个在苦难中挣扎、在破碎中闪耀的灵魂。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震撼世界?他要的不是震撼世界!他要的是……她能看见!哪怕只是一眼!
“发布会。”顾清寒的声音嘶哑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提前!动用一切资源!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蚀骨寒光’出现在全球最顶级的珠宝展台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它!” 他要让这件作品,成为寻找她的灯塔!成为他迟来的、卑微的忏悔!
“是!顾总!” 手下人立刻领命,开始紧张地筹备。
顾清寒疲惫地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秦安瑜在火光中痛苦尖叫的模样,是她眼中那刻骨的恐惧和恨意。每一次想起,都如同在凌迟他的心。
“她……有消息吗?”他低声问站在一旁的林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卑微的希冀。
林深脸色凝重地摇头:“陆沉的反侦察能力太强,我们的人……又跟丢了。最后一次确定的位置,是在南部海域,但很快就失去了踪迹。祁家那边,祁宏还在活动,但被我们压着。祁沐婷……”他顿了顿,“看守报告,她最近很安静,但……眼神很不对劲。”
“安静?”顾清寒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看好她!给我盯死了!她安静,就是最大的不安分!” 他太了解祁沐婷了,那个女人,绝不会坐以待毙!
* * *
顾家别墅深处,囚室。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房间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祁沐婷静静地坐在阴影里,没有哭,没有闹。几天前那种惊惶失措的伪装早己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怨毒和一种濒临疯狂的冷静。她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着手腕上那道被顾清寒捏出的淤痕。
顾清寒的冷酷,秦安瑜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如同两条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神经。她知道,自己完了。祁家也完了。顾清寒绝不会放过她。
但是……她就算死,也要拉垫背的!秦安瑜那个贱人必须死!顾清寒……也要付出代价!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尤其是那个被顾清寒如此珍视的、秦安瑜设计的“蚀骨寒光”!
一个恶毒到极致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她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足够疯狂、足够恨顾清寒和秦安瑜的刀!
她的目光,落在了每天定时进来给她送饭、打扫卫生的那个中年女护工身上。护工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祁沐婷知道,这个护工的儿子,几年前因为一场与顾氏集团有关的工程事故,重伤瘫痪,赔偿却被层层克扣,最终家破人亡。她对顾家,有着深埋心底的恨意。
几会,就在一次护工收拾餐盘时,祁沐婷“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弄湿了护工的衣袖。
“对不起对不起!”祁沐婷连忙道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无助,她抽出纸巾,慌乱地帮护工擦拭,手指却极其隐蔽地将一张卷得极细的、浸过特殊药水才显影的纸条,塞进了护工袖口的褶皱里。
护工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祁沐婷。祁沐婷迎上她的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柔弱,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同病相怜的绝望、刻骨的恨意,以及一种无声的、极具煽动性的疯狂!她用口型,无声地说出几个字:
“报仇的机会……在里面。”
护工的眼神瞬间变了!那深埋的恨意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她死死攥紧了拳头,袖口里的纸条如同烙铁般烫手。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祁沐婷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决绝和一种即将坠入深渊的疯狂。然后,她低下头,快速收拾好东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退出了房间。
祁沐婷看着关上的房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疯狂到扭曲的笑容。
“蚀骨寒光?”她低声自语,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要让它……变成顾清寒和秦安瑜的……葬礼之光!”
深渊边缘,毒蛇己然亮出獠牙。而即将闪耀于世的“蚀骨寒光”,究竟是救赎的灯塔,还是毁灭的序曲?命运的巨轮,正朝着未知的深渊,轰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