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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的门在神虚公子身后无声地合拢。仿佛一层无形的薄膜瞬间覆盖了整个空间，将他与外界——那喧嚣的村庄、好奇的神念、甚至天地灵气的律动——彻底隔绝开来。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仿佛真的置身于一个独立的、由闻西掌控的异度空间。神虚公子心头一凛，对闻西手段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闻西热情地招呼他坐在一张铺着软垫的木椅上，自己则坐在对面，拿出两个杯子，泡上了翠绿的茶叶。
“神虚公子，别拘束，喝茶，喝茶。”闻西笑眯眯地说。
神虚公子哪有心思喝茶。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这间不大的会客厅。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闻西自己用毛笔歪歪扭扭写的条幅：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这十六个大字，字迹虽不工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这闻大夫……竟发下如此宏愿？要以一己之力渡尽地狱众生？这是何等的气魄！又是何等恐怖的因果！
目光稍移，旁边墙上贴着一张颜色鲜艳的画册，上面画着一个笑容可掬的人物伸出胳膊，胳膊上似有一根前细后粗的金针，旁边一行大字：
“无偿献血，奉献爱心，点燃生命希望”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献血热线：房内呼叫铃，或详询工作人员”
“无偿……献血？”神虚公子瞳孔骤缩，精血！修士之本源！何其宝贵！凝聚着修为、寿元、乃至本源。这闻大夫……竟堂而皇之地要求人们“无偿”献出？！联想到慧能法师枯槁多年，如今却红光满面地守在门口……难道……难道闻大夫“渡尽众生”、“方证菩提”的方式，就是物理“放血”，把我们这些人一个个抽干精血，超度了事？！
慧能老和尚那看似恢复的气色，莫非是……回光返照？！
神虚公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坐立不安，之前想好的那些质问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这哪是医馆？这分明是魔窟！
闻西见他脸色变幻不定，眼神飘忽，坐立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紧张拘束的样子，以为他是被自己的“院长威严”震慑住了，或者是不好意思开口送礼。于是主动打破沉默，语气尽量和蔼：
“神虚公子，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是不是……有什么困扰？”
神虚公子被闻西的声音惊得一激灵，回过神来。他看着闻西那张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深不可测的脸，心一横！事己至此，畏畏缩缩反倒显得心虚！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闻大夫！”神虚公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努力维持着大乘修士的尊严，“我今日前来，只想问您一件事：您……是否觉得我有病？” 他死死盯着闻西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端倪。
闻西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来确认疗效的！看来是感觉到效果了，但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病”好了，所以来问医生确认一下。这很合理嘛！他立刻换上专业而肯定的表情，上下打量了神虚公子一番，尤其重点看了看他那红润有光泽的脸颊和炯炯有神的眼睛，点头道：
“病？神虚公子说笑了！我观你此刻，气血充盈，运行顺畅；阴阳二气调和，精神，神采奕奕！哪里有病？分明是健康得很呐！” 闻西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权威”的自信。
“……” 神虚公子被噎住了。他准备好的“你凭什么说我虚”之类的质问，完全没了用武之地。对方首接否认了！而且那表情，那语气，真诚得让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不甘心，换了个角度，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闻大夫是否觉得我所修的《牡丹宝典》，功法本身……存有缺陷？”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隐忧，也是他认为闻西可能“诊断”出的根源。
闻西这次是真茫然了：“《牡丹宝典》？”他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什么宝典？没听说过。是……某种功法吗？抱歉，我对修炼界的事情了解不多，更不懂功法优劣。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神虚公子看着闻西那茫然不似作伪的表情，心又往下沉了一分。难道……真的误会了？
他咬咬牙，决定最后摊牌，点出那三样东西：“那……闻大夫，徐长生前几日送到我院中的‘扶桑初照茶’、‘青元劲骨草’与‘玄海真髓贝’，还有那本淬体决……您可知晓？是否真是您安排所送？” 他紧紧盯着闻西，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闻西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是来确认“礼物”的！他立刻点头，脸上带着“手下办事得力我很满意”的笑容：“哦！那本书是我让他送的！至于那茶和草贝……” 闻西略一停顿，心想，原来是徐长生这小子自己加送点土特产拉关系，结果人情算我头上了，真是个好员工！于是笑容更盛，大手一挥，“没错！也是我安排他送的！一点小心意，给公子尝尝鲜，解解腻，不值一提的薄礼罢了！”
神虚公子：“……” 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承认了送礼，却轻描淡写地说“不值一提”、“尝尝鲜”、“解解腻”？那立竿见影驱散阴寒、温补肾阳的效果，在他嘴里怎么就跟送了点零食一样？
他不死心，又追问道：“那……闻大夫可知这三样礼物的……具体效果如何？”
闻西这下有点不耐烦了。这人怎么回事？送点礼还问东问西没完没了？效果？茶叶解渴，贝壳当菜吃，淬体诀淬体呗，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效果？难道还能吃出朵花来？他眉头微蹙，语气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
“效果？难道徐长生送过去的时候没说清楚吗？就是些凡俗的小零食、小玩意儿！解馋解腻用的，能有什么特殊效果？神虚公子，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我预约的病人就快到了，时间宝贵啊。” 闻西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间法器（石英钟），下了逐客令。
神虚公子被闻西这“装傻充愣”外加不耐烦的态度弄得又憋屈又窝火，却又不敢真的发作。他目光再次扫到那张“无偿献血”的海报，那卡通人物的笑容此刻在他眼里无比诡异。他忍不住指着海报，声音都有些发干：“闻……闻大夫，那……那‘无偿献血’……又是何意？”
闻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随口解释道：“哦，那个啊！就是字面意思，鼓励身体健康的人们献出一点自己的血液，我们医馆收集储存起来，万一以后有病人急需用血救命，就能派上用场了。这叫血库，以备不时之需嘛！怎么？神虚公子……你想献点？” 闻西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瞟向神虚公子看起来就很“健康”的胳膊。
“没有没有！” 神虚公子连连摆手，脸色发白。献精血？还是“无偿”？开什么玩笑！这“以备不时之需”，听起来简首像是要把他们这些“健康人”当备用血包养起来！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此地不宜久留！闻大夫看似和善，实则处处透着邪门！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诡异的“异度空间”！
“闻大夫，今日……多有打扰！在下……告辞了！” 神虚公子霍然起身，只想赶紧离开。
闻西一看他要走，心里顿时不乐意了。大清早的，你气势汹汹闯进来，耽误我这么多时间，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连点表示都没有？这挂号费还没收呢！
“等等！” 闻西也站了起来，脸上那点“和蔼”瞬间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神虚公子，我这医馆开门接诊，也是有规矩的。你今日既然来了，还占用了我的诊疗时间……这‘挂号费’和‘咨询费’，是不是该结一下？”
